第二日,白云观所有道士见证了清微的收徒仪式。
何凝香这才算是找到了他人生的意义。
而何家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何立自那日起,过了两天才想起何凝香来,他将儿子的任性妄为怪到了何夫人身上。
连带着看妻子也越发不顺眼,“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我看当初就不应该去观里求他,这哪里是仙子,简直是不成器的败家子!”
何夫人眼睛都哭肿了,手帕换过好几条,攥在手里都没了个形状。
她冷眼看向何立,心中悲凉,这夫妻情分算是到头了。
小厮找了少爷两天,整个县城都翻遍了,丝毫没有何凝香的踪影,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府禀明夫人。
何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便哭成了泪人。
她心里有恨,如果不是何立那么狠心,当着儿子的面打死和他一起长大的书童,他怎么会两天都不回家?
如今还不知道儿子的安危,叫她如何有好脸色面对何立?
她把何立叫来本是让他想办法继续找儿子,没想到他这样固执!
事到如今还顾及自已的脸面,把凝香贬得一文不值。
那是他的儿子,却生生被说成败家子……
凝香是高傲了些,但他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有做打榨人命的事。
至于岑夫子,人本来就瞧不上他们商户人家,也是何立几次三番往上凑,白白惹了人生厌。
儿子原先在学里也是安安静静读书,没闯过什么大祸。
自从丈夫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后,儿子才看不上岑夫子对学子的偏心。
那些事他做得再隐蔽,也瞒不过她,就是可怜她的儿!
凝香没受到一点好处,还因此和学里闹翻,得上怪病,又被父亲逼出家门。
何夫人直愣愣地看着他,恨不得现在消失的是他何立。
何老爷被妻子看得发毛,沉声怒道:“白欣然,你这是在怪我?
你自已生的好儿子,难不成你不知道他的本性,这次不过是吓唬你罢了。
他要是有本事就该一辈子别回来!省得老子日日缩着尾巴做人!”
何夫人凝视着眼前熟悉的人,却觉得他越发陌生,好像几十年前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越来越远了。
他彻底变成了她最恶心的人。
“何立,这是你第一次直呼我姓名,你的心里早就没有这个家,更没有凝香那个儿子了。”
何老爷呵呵笑到,眉梢嘴角都扭曲起来,他就想不通了!
白欣然何时变成了这样?
曾经的她多么温婉纯良,现在动不动就敢给他脸色看!
一切都是从那逆子长大开始的!
他更加坚信何凝香不是什么仙子,也越发笃定秀娘的儿子才是他何立最优秀的儿子。
他哼哼两声,不满意地大踏步离开院子,的身子此刻倒是动作麻利起来。
白欣然拭去眼角的泪,一阵风吹过,将手帕吹到了刚才何立离开的地方。
丫鬟忙跑着去捡,白欣然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算了,不是多珍贵的东西,捡回来也洗不干净,待会儿王嬷嬷会拿去扔了。”
丫鬟收回手,应声道:“是,夫人。”
白欣然摆摆手,“以后叫我小姐吧,就和你母亲一样,不用喊我夫人。”
“啊?可是这、这于理不合。”
丫鬟低着头有些忐忑,母亲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幼跟着夫人长大,年纪大些夫人就让她照看铺子里的活儿。
这些年母亲一直记着夫人的恩情,平时还像未出阁那样喊夫人小姐。
自已和夫人没太多感情,如果像母亲那样称呼小姐,倒是她僭越了。
白欣然看向远方,声音有些沉闷,“没什么不合的,以后都这样。”
小丫鬟点点头,她好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确定,夫人是有新的打算吗?
何立离开后转身去了于秀娘屋里,看见温柔娇俏的人儿,他的怒气瞬间压了下去。
换上一副眉开眼笑的和蔼模样,拉着秀娘就往书房走。
何立本是商人,但一直以先父曾是文人,自家算是儒商自居,家里书房都有好几个,藏书很多,虽然他并不喜欢看。
平日待在书房也是为了翻账册,或者逃避去白欣然屋里。
眼下他不想再装了!
直接拉着秀娘去了书房,他要让秀娘陪着他一起看账册。
于秀娘见老爷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去书房,心里有些古怪。
难道老爷和夫人又吵架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以往何立从来不带她到书房,甚至不能靠近,送的茶水点心只能在门外交给管事。
今天太反常了!
她试探地开口:“老爷今天心情很好?都有心情带秀娘来书房了。”
何立看了她一眼,待坐定后,才悠悠道:“谁说心情好才能带你来,往后你想来就来,我不拦你。”
“啊?秀娘不懂诗书,亦不识账册,如何能帮到老爷?”
于秀娘蹙着眉,故作惊叹,又一副嫌弃自已啥也不会的样子。
娇俏可怜的模样,惹得何立伸手替她抚平了眉,转而温声劝慰道:“秀儿什么都不需要做,你陪着我,我就安心了。”
听见这话,于秀娘顺其自然地接道:“好,秀娘一直陪着老爷,永远都不会离开。”
何立找到安慰瞬间浑身放松,骨子里都浸满了于秀娘的温柔,哪里记得自已还有个儿子杳无音讯呢?
这边的消息向来都会传到白欣然耳朵里。
听下人汇报完,她丝毫不为所动。
放在以前可能还会拈酸吃醋,马上去敲打一下于秀娘;现在她只想早点找到儿子,再和何立和离。
既然他不在乎凝香,只当自已没有这个儿子,那她也不需要再为他思虑动情。
往后两人不相为谋,各过各的独木桥。
想到此处,白欣然屏退众人,打开了衣柜后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份花名册。
那是她留给儿子的礼物,但现在他不见踪影,自已只能首先启用了。
她看着有些泛黄的册子,鼻子酸酸的,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当年她怎么就信了何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