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死了
《好歌声》第十三期总决赛，在晚上七点半正式拉开帷幕。
所有导师盛装出席，期待着见证最光辉的夺冠时刻。
唐一敖一个选手的人气，却比四位导师加起来还高。
现场满是写着他名字的条幅和灯牌，粉丝有组织地高喊着口号。
直播间在线人数，开播不到三分钟，便冲破千万大关。
密密麻麻的弹幕里，随处可见唐一敖的名字。
“最后一刀了，让我死透吧！”
“我今晚不为别的，只为看唐一敖夺冠，看他横扫乐坛。”
“别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这是对唐氏情歌的膜拜。”
……
而这位万众期待的男主角，却还在几公里外的江岸上，向心爱的女孩表白。
期待着白头偕老，厮守一生。
天空中明月皎洁，水中的倒影，却因为波纹有些破碎。
在江心月的坚持下，唐一敖只好改口。
“唐一敖爱江心月，唐一敖爱江心月一辈子，唐一敖爱江心月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如此山盟海誓，让江心月潸然泪下。
月光照耀下，她的眼泪如晶莹的珍珠。
傻姑娘，你听得到吗？
“一敖，我答应你。”江心月哭泣着回答。
“小月儿……”唐一敖激动到哽咽。
“不过有个条件。”江心月话锋一转：“我要你今晚拿冠军。”
唐一敖表情凝固在脸上：“为什么呀？”
“因为江心月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夺冠，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江心月悲声道。
晴天霹雳，在唐一敖耳边炸响，震得他魂飞魄散。
他在努力解读，什么叫“临死之前”。
江风吹来，将江心月的头发吹散。
她瘦削的脸颊，始终带着苍白的病容。
“一敖，三个月前你就问过我，给你写的歌从哪来，我敷衍你以后再说，现在就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
江心月说完这句话，好似费了很大力气，大口喘着气。
身子一歪，倒在了唐一敖怀里。
唐一敖惊慌失措：“小月儿，你怎么了？”
江心月微微摇头，仰望夜空：“还记得吗？上次我们来江边，我曾问过你，喜欢天上月还是水中月。”
唐一敖用力点头。
他当时觉得这个问题古怪，现在却越来越明白，小月儿一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她才是你的天上月，我只是她在水中的倒影。”江心月凄然一笑。
当初的那番话，再次在唐一敖耳畔响起。
“如果我告诉你，在宇宙某一个角落，也有这样一颗星球。”
“那里住着一群跟我们一样的人类，有着相同的文明进程。”
“只是最近的二三十年，文化上存在一点点偏差。”
唐一敖细品这番话后，嗓音颤抖地问：“你是从另一颗星球来的？”
江心月虚弱地点头。
“那个地方叫地球，和你们蓝星一样漂亮。”
“我给你的几首歌，在我们那里，都已经烂大街了。”
“我根本不会原创，只是个可耻的抄袭者，当然不配花那些版权费。”
……
这样的说法，听来荒诞离奇，如天方夜谭，可似乎已经是唯一的解释。
除非开了挂，否则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江心月，根本不可能写出这么多高质量神曲。
唐一敖心惊肉跳，鼓起勇气，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那……那小月儿去哪了？”
“她死了，死在三个月前冰冷的手术台上。”
这时候任何委婉都没有用，不如告诉他赤裸裸的真相。
唐一敖的眼泪，顿时如江河决堤。
眼神中的惶恐无助，让人不忍对视。
虽然他隐隐猜到了答案，但得到证实的这一刻，依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原来三个月前的重逢，就是永别。
老天垂怜，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那场成功率50%的手术，以失败告终，江心月的生命，定格在二十四岁。
可来自地球的“江心月”，意外魂穿到这具身体里，睁开了双眼。
两世记忆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新的江心月。
她性格开朗，不会刻意隐藏下颚的红色胎记。
她从不挑食，路边的烤红薯可以啃得有滋有味。
她肢体协调，可以陪唐一敖在喷泉广场尽情起舞。
同时，她也继承了江心月的温柔善良，和对唐一敖深沉热烈的爱。
醒来以后她便下定决心，那个傻姑娘的所有遗憾，都由她来弥补。
用这双属于她的眼睛，去看她未能看到的风景。
用这颗属于她的心，去感受从未得到的爱情。
“一敖，她做梦都想跟你去观鹿山看彩虹，她想跟你看一场只有两个人的电影，她想再带你回一次她的家乡百花村……”
江心月哭到全身抽搐，嗓音嘶哑。
清瘦的脸颊，越来越苍白。
唐一敖透过朦胧的泪眼，盯着怀中的女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江心月抬起手，帮唐一敖拭去眼角的泪滴：“可我终究不是她，不该抢占属于她的爱情，所以在酒店那晚不敢吻你。”
唐一敖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又漫了出来。
原来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彻底失去了她，却天真地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可以守护她一生一世。
一阵疾风吹来，在江上掀起波涛，月亮的倒影碎成一捧虚影。
如梦似幻，半真半假。
六年前的离别，是镜中观花。
六年后的表白，是水中望月。
“一敖，我爱你。”江心月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短短五个字，仿佛用尽全身气力。
进手术室前，江心月曾一把抓住唐一敖的胳膊，终究欲言又止。
这句没说出口的话，重愈千斤。
唐一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他现在说的话，到底是说给谁听？
江心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开口，听自已讲就好。
“那场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可即使成功了，也只能多活三个月。”
“小月儿躺在手术台上，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活三个月，亲眼看到你夺冠。”
“唐一敖，哪怕是为了她，你还要选择放弃吗？”
那个傻姑娘，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你能实现梦想。
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能亲眼看到，你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高举奖杯，享受万众喝彩。
难道当初那个流着鲜血弹吉他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吗？
成年人的生存法则，就是在强权下卑躬屈膝吗？
你忘记了心中的梦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