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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继父 孟还 19358字 2025-01-11 04:28

方知有睡得十分不踏实,眉头拧着,似乎是想要说话,发出些无意义的呓语,吴意有些不放心他,便凑近了听,却发现他在叫爸爸。他五指无意识地收紧,眼皮微抖,似乎是醒来的征兆,吴意有些犹豫,然而这个omega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太过可怜,他只好把自己的手给他握住。

十分钟后,方知有醒了,茫然地睁眼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他被脖颈后腺体传来的痛感刺激地呻吟出声,下意识就要拿手去摸,却被吴意强势地抓住手,“贴了纱布,别摸。”

他眨眨眼,慢慢把把目光转向吴意。

这个少年全身都湿了,衣服狼狈地贴在身上,显出手臂、小腹上薄薄的肌肉线条,手边放着护士好心送来的热水,他问方知有渴不渴,对方却呆呆地摇摇头,吴意看了眼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见有些起皮,他便沉默地往他嘴里喂水。

方知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便不肯再喝,吴意凑过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他左肩的衣服上有摊血迹。方知有目光一暗,吴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描淡写道,“太晚了,我打不到车,背着你来医院的时候蹭上的。”

他的手向方知有贴着纱布的腺体伸过去,还没碰到,就被对方吃力地避开。

吴意手一顿,又收了回去,转而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替方知有检查,一群人围上去,吴意被挤到一边,他本想出去,但方知有却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熟悉的人。

吴意又改变了注意,默默地站在他的床头。

在方知有还没醒的时候吴意就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说对方是他的omega哥哥,在期的时候受到了侵犯,而自己是他的弟弟。医生本来将信将疑,但见病人醒了以后对吴意十分依赖,因此也放心下来,把吴意叫到外面去,直言了当道,“你哥哥的情况不太好,皮肉伤倒没什么,只是他在期时腺体被人多次撕咬,里面的神经器官和性腺受到了损害,怕是会有后遗症,这几天要留院观察。”

见吴意一知半解,医生又只好解释道,“omega和alpha的腺体之所以敏感,是因为在性腺周围围绕着一层神经,性腺的作用就是分泌散发信息素,这你知道吧。”

吴意点点头。

医生又道,“而alpha在标记过程中要做的,除了体内成结外,就是咬破omega的腺体,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到对方的性腺里,”他又换了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可我说的咬破,有点像是病人输水打吊瓶时注入的针剂,针孔可以快速愈合的那种,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是你哥哥遇到的那个强……”

吴意抬眼看着他。

少年的脸紧绷着,脸色有些阴沉,叫人看着发憷,医生心里没由得一突,又改口道,“那个歹徒,就好比是拿了把刀,把你哥那块的皮给掀了,别说周围的神经,都已经伤害到里面的性腺了,还谈什么快速愈合。”

“知道了。”

他接受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独自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反复回忆着医生的话。

他能想象到,当时是个怎样的情形。

吴国志虽然是个阳痿,但他依然可以感知到omega的信息素,他有勃起的冲动但却没有勃起的能力,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他甚至都能猜到,攻心又气急败坏的吴国志是怎样折磨在期逆来顺受的方知有,又是怎样在他惊恐祈求的注视下,残忍地撕咬他的腺体。

吴意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臆想,他是不是曾经,也这样折磨自己的妈妈。

护士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吴意身后道,“你哥哥……”

吴意回头,和她对视,在那一瞬间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护士的话戛然而止,被眼前这个少年的冷峻阴沉吓到,当即大脑一片空白,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后退两步,贴着墙根嚅嗫道,“……你哥找你。”

吴意沉默,过了半天才道声谢,他用手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后才回到病房内。

方知有正艰难朝外张望,他神色紧绷,看见吴意回来才有所松弛,小声道,“你去哪儿了。”

吴意在他病床前坐下,又喂他喝了几口水,才解释道,“刚才在外面和医生说话,他说你情况不太好,吴……”

方知有脸色一变,搭在被单上的手指神经质地抽了抽。

吴意顿了顿,继续道,“腺体的伤有些严重,可能会有后遗症,要留院观察。”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吴国志,吴意怕他冷,又把房间温度调高,不知不觉一夜折腾过去,外面已经有些要天亮的意思,他低头看着方知有,“困吗。”

方知有没有说话,好像在发呆,吴意朝他探身,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不由分说道,“睡。”

omega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拂过他的手心,最终顺从地闭上双眼。过了半晌,吴意把手拿开,方知有已经睡着了。

他骗了方知有,他是把他一路背到医院不假,但他肩膀上的血迹,是方知有咬出来的。

他在黑暗中静坐,借着走廊上的光打量omega的脸,他的双眼有些红肿,嘴角还有被巴掌扇出的淤青,他应该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向吴国志求饶了,然而对方早已神志不清,求饶只会让他更加愤怒,他将自己的无能,与受到嘲笑目光时候压抑下的怒火都尽数发泄在这个一无所知的omega身上。

他想起自己闯进房门时看见的那一幕。

吴国志正骑在方知有身上掐他的脖子,嘴里侮辱人的话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因为自己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砸在了吴国志的头顶。

随着一声脆响,血顺着额头留下,吴国志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砸他的人是谁,就一头栽倒在方知有赤裸的身体上。

方知有大声干咳,挣扎着把吴国志从自己身上推开,他白净的身体上此时遍体鳞伤,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吴国志拧出的淤血与皮带抽打后的红痕,后穴里的按摩棒还在嗡嗡作响,然而他的双手被绑住了,他除了躺在床上哭泣呻吟,什么都做不了。

吴意颤抖着上前解开他手上的领带,拿床单裹住方知有的身体,想替他把后穴的按摩棒取出来,然而方知有疯了一样挣扎痛哭,吴意只好紧紧把他抱住,方知有却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吴意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肩上的痛感渐渐减少,吴意偏头一看,方知有精疲力竭,已经晕了过去。

吴国志这些年一定被很多人背地里嘲笑,积攒了不少火气吧,不然对着这样一张脸,他怎么舍得下这样重的狠手,他不是对方知有好得很么,给他还钱,给他做饭,他对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这样过。

吴意茫然一瞬,然而这一晚上的折腾已让他心力交瘁,再没什么功夫思考些alpha与omega之间情情爱爱的东西。他手长脚长,趴在病床边睡得很不舒服,中间还醒来几次,下意识地去摸方知有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

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方知有早就醒了,正睁着眼睛观察他。

之所以说是观察,也只是因为他眼中的探究意味太过明显,吴意看过去,他就错开眼神。

不过他不问,吴意也不会自己主动挑起话茬,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对方知有道,“你有朋友来照顾你吗?我得去上课了。”

方知有眼睛低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晌过后,悄声道,“你去吧。”

吴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他观察到方知有病号服下突起的锁骨,他两手放在身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被单,说这话的时候睫毛颤抖着,是个孱弱的样子。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omega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吴意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不是不耐烦于这个此时此刻草木皆兵的omega,而是不耐烦于这些力不从心的困扰,因为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晌过后,吴意转身走出病房。

关门声传来,方知有没有回头,他紧闭双眼,用力泄了口气。

可十分钟后,吴意又回来了。

他把手里还提着小米稀饭往床头一放,束手束脚地坐回硬板凳上,看着方知有脸上意外神色,突然尴尬起来,语气僵硬道,“看什么看,难不成还让我喂你。”

方知有顿了顿,拿起稀饭沉默地喝着,一次只喝一小口,跟猫吃食一样,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又默默放回床头。

吴意见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手一伸,就把方知有喝剩下的半碗稀饭拿过来,三两口喝完,又觉得没吃饱,打开手机叫外卖。

方知有欲言又止,见吴意脸色不是太好,那句“那是我吃剩下的”也就被他咽了回去。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吴意吃外卖,玩手机游戏,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趁中午同学午休的时间,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帮自己请假,医生来查房时就把手机收起,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

直到第二天下午,吴国志找来了。

他头上围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是吴意拿花瓶砸出来的,见到方知有就往他病床前一跪,声泪俱下道,“小方,我错了,你打我吧,我那天真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我真是个禽兽。”

吴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方知有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发抖,脸唰一下就白了,他深吸一口气,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过了半晌,才冲吴意小声道,“你先出去,我和你爸爸有话要说。”

吴意二话不说,转身走出房门,关门的时候他听到方知有质问吴国志:“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omega,是可以依靠你的。”

那一刻,吴意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大概是一种“不过如此”的尘埃落定感吧,他转身离开,突然想起那只被方知有喂过,后来消失不见的流浪狗。

吴意一走,吴国志更加肆无忌惮,膝盖匍匐着跪在方知有床前,语无伦次地诡辩道,“我,我有病……我可能精神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期到了,我真的生气,而且我那天也喝多了,对,我喝多了,才忍不住动手打了你。”

他摘下眼镜,老泪纵横地握住方知有苍白的手,祈求地看着他。

方知有努力忍下眼中的泪意,却还是忍不住道,“老师…和你重逢的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你很好,很温柔,像爸爸一样,对我无微不至,但是从你对我施暴的那一刻,我就再没有办法平静面对你了……”

“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我……”

方知有说到最后,又想起吴国志那天的恐怖嘴脸,以及他言语上的羞辱,顿时条件反射地发起抖来,他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吴国志却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更加用力地握住方知有的手,哭得肝肠寸断,祈求方知有再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方知有却态度坚决,也不愿让他再碰自己,猛地把手抽出。

吴国志突然崩溃道,“吴意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方知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吴国志却又哭着重复,喃喃道,“吴意不是我的儿子……”他把头埋在病床上呜咽起来,昔日宽阔的肩背此时佝偻着,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自第一句话说出口,他就卸下了心理防线,再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我和吴意他妈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结婚以后我很忙,那段时间刚带高考班,精神压力特别大,床上就有点……可是后来,他妈居然怀孕了,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但当时omega还不允许被堕胎,只能生下来。”

“吴意八岁那年,他妈跟人跑了,从那以后,我,我就有心理阴影……我看见期的omega我就发憷,我就想起别人这些年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的闲话,小方,我是一个alpha,我是一个教授,我是专家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他抬头,哭着抱住方知有的腰,“小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小方……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别嫌弃我,我去看病,我戒酒,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别跟我离婚小方……”

方知有听着他的哭嚎,绝望地闭上眼,慢慢把他推开,冷静道,“你先回去,都先冷静几天,你这样我也办法想事情。”

吴国志慢慢止住了哭声,又问了几句方知有的伤势,想伸手摸摸他的嘴角,却被方知有躲开,只得又哭嚎了几句这些年自己听着别人的指指点点把吴意给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然而方知有却无动于衷,最后吴国志实在无话可说,只得转身走了。

在他走后,方知有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

吴国志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否则那天吴意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可他又是从何得知,那只能说明,他曾经目睹过类似的事情,知道吴国志真实的一面。

而第一个受害者,显然就是吴意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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