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行原还在那乐呢,见两色皆是面色沉沉,默不作声,只能猜变化与话中提及的那位“长风”有关。
他瞄向陆少钦,用唇语无声询问,也只得到男人摇摇头。
若陆少钦都不了解,那只能是褚宏宋子渊在学院时的同窗了,但究竟何人能引得向来笑眯眯的二人都此般低落。
那人的真实身份越发神秘了起来。
自已猜也得不出答案,喻景行索性挪挪椅子,往宋子渊那边靠。
只可惜食堂椅子竟是钉死了的,也不知以往发生过多少惨案,喻景行移两下没移动,力用错了方向,差点整个人都倒栽在了地面。
幸亏陆少钦眼疾手快,从腰那截住,才保住一颗健康的脑袋,喻景行仍是心惊胆战。
好在这么一打岔,褚宏两人倒是全将注意力转移至了喻景行身上,投以关切并带一丝怀疑智商的目光。
喻景行吸取教训,扶紧桌缘,镇静问道:“所以,长风是谁呀。”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连眼神交流也没有,半垂着眼,喻景行还是第一次见褚宏这般低落。
还是宋子渊率先调整好了情绪,勉强支起精神解释:“贺长风,和褚宏一块读机甲系,我们三人关系极好,人也很优秀,只是后来牺牲在战场上,连尸体也没能找到。”
能称得上牺牲一词,陆少钦还没有任何印象,喻景行再次同他眼神交流确认,便明白这位贺长风定是去了别的基地。
“若是当初我邀他来西一区就好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近乎低不可闻,若不是喻景行关注着他唇瓣的张合,定就漏了这句话。
好友毕业分别也是常事,只是宋子渊沮丧中明显还有愧疚,对一个已逝之人心存弥补之心,对心理健康实在是有害无益。
喻景行拍拍他肩头,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更何况是一个有正常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你当时就是真开了口,他也未必会真的来。”
不忍浪费青年的好意,宋子渊勉强掩去面上的苦涩,他又何曾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每次想起时,总忍不住设想一个没有任何人受伤的完美结局。
“或许吧。”他回道。
一听这回答,喻景行就知道刚刚那番安慰没一点效果,宋子渊但凡听进了三分也不会如此应付他,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旁人多说也无益。
喻景行只得拙劣地转移了话题,摸摸口袋里,正好还有两只青团,虽有些凉,但做个饭后小零食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子渊原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掌心指下忽被塞了一只圆润的小团,翻掌,摊平,无辜青团坐在手心。
虽不知原料成分,但若是喻景行给的,那肯定比那口红椒味营养液好喝,撕去透明包装膜便咬了一大口。
青团虽不像汤圆那般柔软,但终归还是糯米制品,黏人是基础属性。
喻景行眼见着沮丧的宋副官咬去整整半只青团,就陷入了无休无止的艰难咀嚼之中,别说沉溺于悲痛往事了,光咽下去都成了大问题。
宋子渊沉浸于同青团作斗争,反倒没空想东想西,喻景行从没觉得自已运气竟有这般好,解决个青团还能顺便处理了心理问题。
……
决心不愿被陆少钦拿一件事念叨一辈子,刚吃了饭,喻景行便准备同沈泽兰讲清,他有正经恋爱对象,不用她太关心他的情感状态。
只是女人似乎今夜一直在忙,拨了好几个视讯电话也无人接听,喻景行只得边吃草莓,边耐心等着,今日看褚宏喝那营养液时便想吃了。
吃草莓时还不忘陆少钦,一颗塞自已嘴里,一颗喂男人嘴里,公平,草莓清甜多汁,整个人都幸福得眯起了眼。
“话说祁琅这些日子又在忙什么,不宣讲了吗。”喻景行闲聊道。
“同议会那群人吵架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顺便派人监听审判长。”陆少钦趁青年递草莓的瞬间,亲亲人指尖,回答得不甚清晰。
一听这个,喻景行一下子兴奋得床头也不靠了,坐直甚至追问道:“哇哦,好下作卑鄙的手段,我喜欢。是想借审判长找出那位皇子吧,有人选了吗。”
“嗯。”陆少钦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却实在称不上有答案,“那个人很谨慎,做事从来不露面,就连同审判长见面也是视讯电话,不留一点痕迹。”
敌在暗我在明,就算喻景行对政治局势并不敏感,也能明白情况不算明朗,只是如今已然尽了自已那份力,成与败还是得祁琅自已把握。
腕间手环微震,定是舅母回电话了,喻景行微微抬手示意安静,也不遮掩着陆少钦,就这么接通了电话。
背景却不是以往的越府欧式城堡,碧蓝色海洋一直连接至天的尽头,海天一线,白浪翻涌,隐约可见几个玩冲浪的小人。
沈泽兰调动视角时,不经意扫过脚底的金色沙滩,细细沙砾堆积,不知踩上去触觉该有多特别。
“舅母,你出去玩了吗。”喻景行惊异中满是羡慕,他平日虽总坐星舰到处飞,但实际上全是出差,仔细算来,竟无一日休假。
“是啊,你舅舅工作上的事都解决了,闲着也是闲着,便带我来马尔星度假了。”沈泽兰显然心情一片大好,“你看看,我这裙子好看吗。”
镜头翻转,沙滩草帽朴素的淡黄色,衬得女人脸格外小巧精致,海风徐徐,吹起淡白长裙裙尾,手托在脸边,无名指鸽子蛋钻戒闪闪发光。
“好看。”喻景行这声夸赞真心实意,绝不掺半点水分,甚至还怕她觉着两个字过于敷衍,连补了一句,“舅母这张脸,这个身材,穿什么会不好看呢。”
“那是。”沈泽兰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稍作闲聊,喻景行便直入正题,改成跪坐,正色道:“舅母,你不用再给我介绍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