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战后余波

残阳如血，最后一缕金光洒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和尘土，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划破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医护人员在废墟间来回奔波，他们的白大褂早已被灰尘和血迹染得斑驳。

陈伶踉跄着走在瓦砾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废墟——那里曾是天音戏班的根据地。

现在，只剩下一块褪色的牌匾孤零零地挂在摇摇欲坠的断壁上，像是对他无声的讽刺。

"你在这儿站了很久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陈伶浑身一颤。

他回头看见天机院院主正靠在一根歪斜的廊柱上。

虽然她已经恢复了人形，但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干的血迹。

"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陈伶的声音嘶哑，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可能是某处损毁的建筑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

几只惊慌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冲上天空，消失在灰蒙蒙的暮色中。

守夜人的伤亡统计正在进行：

三分之一的战斗人员死伤，数十处重要设施化为废墟，整座城市的创伤触目惊心。

但与预想中的灭顶之灾相比，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队长！"一个满身尘土的队员跌跌撞撞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地下...地下室！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古神教会的秘密据点！"

众人循声赶去，在一堆废墟下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下空间。

幽暗的地下室里，霉味夹杂着某种诡异的香气。成堆的典籍和法器杂乱地堆积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覆盖了整面墙的水晶。暗淡的光芒中，无数画面在水晶表面流转，记录着他们多年来的种种布局。

"这些资料..."安卿鱼扶了扶沾满灰尘的眼镜，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也许能帮我们找到预防下一次灾难的方法。"

"说到这个..."百里胖胖咽了口唾沫，转向天机院院主，

"【混沌】真的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吗？"百里胖胖显然不相信古神教。

天机院院主望着远处正在燃烧的废墟，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她轻声说道："也许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极限在哪里。"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要开始重建工作了。"林七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停顿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顾虑：这场浩劫过后，普通人已经亲眼目睹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对于守夜人之外的人来说，恐慌和不安将会如影随形。

"也许未必是坏事。"陈伶突然说，"人们亲眼见证了歌声和戏法的力量。这种共鸣，或许才是最坚固的屏障。"

话音刚落，一阵稚嫩的歌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陈伶抬头望去，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正挤在一堆瓦砾间，手忙脚乱地支起歪歪扭扭的木板。

破布在风中簌簌作响，却被他们郑重其事地挂在木板上方，俨然一幕戏台的帷幕。

最小的男孩踮起脚尖，嗓音稚嫩却坚定，迎着风声唱了起来。

尽管唱的不着调，但那歌声像一簇火苗，点燃了大家的希望。

渐渐地，三三两两的人影从各个角落里浮现，踌躇着，却又情不自禁地向这里聚拢。有人试探着拍手，节奏生涩却执着。有苍老的声音跟着哼唱，颤抖着，却渐入佳境。

一个满脸沧桑的妇人抹着眼泪笑了，笑声中带着哽咽。那笑容像一道裂缝，转眼间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混杂着尘土的脸庞上，疲惫正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光亮 - 微弱却温暖，像黎明前最后一颗星星。

"这才是真正的戏法啊。"天机院院主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眼角有泪光闪烁。

各个戏班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决定在重建期间走遍每个街区义演，用最朴素的方式抚慰人心。

守夜人的重建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废墟中渐渐响起了敲打和机器的声音。

"对了。"林七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有些皱的文件，"总部的决定下来了。"

他展开文件："136小队记大功一次。另外..."

"组织决定成立专门的戏法研究部门，想请你做顾问。"他的目光落在陈伶身上，

陈伶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向那群正在表演的孩子，蹲下身问："你们在演什么呢？"

"我们在演刚才的故事！"一个脸上还带着擦伤的小男孩兴奋地说，

"就是大家一起唱歌，把可怕的东西都赶走的故事！"

"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当然是大家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啦！"小男孩理所当然地回答，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陈伶愣住了，随即笑了。他站起身，转向林七夜：

"我想先到民间走走。真正的戏法在人间，我得去找找它的痕迹。"

林七夜点点头："好，我们等你回来。"

夜色渐浓，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是重建工人们干活时随口哼唱的小调。破旧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满目疮痍中点亮了一串希望的星火。

天机院院主已经变回了金色花猫的模样，优雅地蹲坐在一堆瓦砾上。她的毛发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新的故事要开始了。"她眯着眼睛说，"这一次，观众和演员都是普通人。"

陈伶笑着点头。或许这就是【混沌】想看到的：

即便经历了灾难，普通人依然能保有希望和热情的世界。

在这个伤痕累累却依然跳动着生命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戏中人，也都是看客。最动人的故事，往往就发生在这些看似平凡的时刻里。

而这，就是最美的戏法。

远处，新的篝火被点燃，照亮了黑暗中人们疲惫却坚定的脸庞。废墟中，歌声依然在继续，带着伤痛，却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