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警告在江寒混乱的脑子里回荡。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剧痛,视线模糊。
破碎的星舰残骸和那道劈开星河的剑光在意识里交替闪烁,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辐射粉尘的刺痛,肺部火辣辣地疼。
走!必须离开!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用最后一点清醒,把手中那块冰冷刺骨、流转着星辰的深蓝碎片,用磨毛的隔热布草草裹紧,死死摁在胸口。
隔着衣服,那东西的寒气和玉佩残余的暖意形成一种诡异的对冲,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那块刻着“坤灵”的沉重金属板,则被他从扭曲的控制台上撬下,塞进身后鼓鼓囊囊的破布袋最深处。
回去的路,漫长而痛苦。
每一步都沉重艰难。
精神冲击的后遗症如同附骨之疽,头痛欲裂,视野边缘不断闪过扭曲的残像——碎裂的仪表盘、垂落的金属梁、还有那双燃烧着决绝光芒的眼眸。
系统冰冷的警告【精神阈值临界】持续刺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当他终于踉跄着爬出星舰残骸边缘的阴影,重新被尘墟七号那永远灰蒙蒙的“天光”笼罩时,整个人己经虚脱得像一滩烂泥。
远处难民营那点微弱的火光,如同遥不可及的灯塔。
尘墟七号的夜,寒冷刺骨。
稀薄的星光被厚重的辐射云吞没。营地里仅存的几堆篝火,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微弱地抖动着,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冰冷的绝望。
江寒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一头栽进自己那个用几块变形铁皮和烂隔热板拼凑出来的角落。这小窝棚散发着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是他在这废土上唯一的庇护所。
极度的虚脱、精神冲击的余波、以及身体内部某种被强行压制却蠢蠢欲动的毁灭性能量,像几座大山砸下。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但这安宁极其短暂。
睡死过去没多久——或许只是一瞬——一股狂暴的灼痛,猛地从他骨髓深处炸开!
“呃——!嗬…嗬…啊——!!”
他像触电般猛地弹起!脖子上青筋暴突,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指甲深陷皮肉!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
他本能地张大嘴,喉咙里却只挤出嘶哑、破碎的抽气声。
汗水瞬间涌出,浸透又冷又脏的里衣,在接近冰点的窝棚里变得冰冷粘腻。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星痕病毒活性急剧飙升!超出安全阈值300%!基因链共鸣过载!能量冲突加剧!】
视网膜上,刺目的血红警报疯狂闪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在他颅腔内敲击。
痛!无法形容的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那股灼热不再是刺痛,而是由内而外的焚烧!他仿佛能“感知”到那些被星痕病毒异化的细胞正疯狂增殖、分裂,啃噬着周围残存的健康组织!每一次肺叶痉挛,都带出浓烈的血腥味,窒息感死死扼住了他最后的意识。
活下去!喘口气!
在窒息感和焚烧的痛苦夹击下,江寒用抖得像落叶、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发疯似的撕扯胸口的衣物。
粗劣的布料“嗤啦”一声被扯开。
他需要空气!哪怕一丝冰冷的空气!
就在破布被撕裂、胸膛的瞬间,旁边篝火跳跃的火光恰好扫过他剧烈起伏的、汗涔涔的胸膛——
景象触目惊心!
只见他原本苍白的皮肤下,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微弱但恒定金光的线条,正以惊人的速度浮现、蔓延!这些线条带着一种冰冷而难以言喻的韵律,以胸口那块紧贴皮肤、隐隐透出温润暖意的玉佩为中心,缓缓流淌、交织、明灭!
它们勾勒出的图案,完全超越了凡俗的理解——蕴含着星辰运转、空间扭曲的轨迹!深邃!冰冷!浩瀚!像一片微缩的、自行运转的冰冷宇宙星图,烙印在他滚烫的血肉里!金光流转间,皮肤下的血管仿佛成了承载星光的河床,随着纹路的明暗搏动。
每一次纹路明灭,都带来一阵更深层的、源自基因层面的撕裂悸动。
剧痛混合着强烈的眩晕,将他淹没。江寒低头,瞳孔因震惊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急剧收缩。汗水滴落,“滋啦”一声轻响,砸在胸口流淌的金色纹路上,瞬间被皮肤的高温蒸发成白汽。
这就是“星痕病”?还是那个“乾元星轨系统”激活带来的异变?这血肉里的冰冷星图,是诅咒?还是钥匙?疑问噬咬着他混乱的神经。
“嗬…嗬…”他痛苦地喘息着。
他下意识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想去触碰那些流淌的金光。指尖碰到的,只有滚烫得吓人的皮肤,以及皮肤下剧烈搏动的血管凸起。那纹路仿佛在另一个维度。
就在这时——
窝棚那挂着厚油毡和锈铁皮的“门帘”,被一只枯瘦、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猛地掀开!
难民营长老,提着盏昏黄的旧式辐射灯,出现在门口。浑浊但锐利的眼睛习惯性地扫视黑暗角落。
然而,窝棚里传出的濒死般的痛苦喘息,还有门帘缝隙里漏出的异常闪烁的金光,瞬间攫住了他!
昏黄、摇曳的辐射灯光柱,清晰地打在江寒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糊满汗水的脸上,以及——那赤裸胸膛上无声流淌、明灭不定、勾勒着冰冷星轨的淡金色诡异纹路!
长老浑浊的眼珠在看清那景象的瞬间,猛地凸起!那张老脸所有的沉稳刹那间被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惊骇撕碎!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干瘪的嘴唇剧烈哆嗦,牙齿“咯咯”磕碰。
“哐当——!”手里的辐射灯脱手砸在地上。昏黄的光圈在地上乱跳。
“星…星轨…诅…诅咒!不祥!不祥之兆啊——!!”长老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彻底变调,尖利凄厉,瞬间撕破了难民营死寂的夜空。声音里浸透寒意和绝望。
他踉跄着连连后退,枯瘦的手指抖得厉害,死死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江寒。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纯粹的厌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滚!滚出去!带着你这身被诅咒的脏东西,马上滚出这里!立刻!!”长老的声音因惊惧破音,歇斯底里,“别把灭顶的灾祸……带给所有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