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量子幽灵船

解剖课的福尔马林溶液里浮着半只蓝闪蝶。周予安用镊子夹起翅片时，林疏月突然夺过标本瓶，指尖在玻璃表面划出克莱因泡的拓扑轨迹。荧光液体顺着她手腕滴落，在实验台蚀刻出父亲实验室的坐标。

"昨天解剖楼起火，"她撕开新的樱花创可贴，疤痕己蔓延至肩胛骨，"消防员说我冲进火场时，一首在喊你的名字。"

窗外掠过成群白鸽，翅尖沾染的荧蓝鳞粉暴露了量子态。周予安摸向胸口，缝合的双重心跳正在加速——每当现实世界与量子泡沫产生纠缠，鲜红心脏泵出的是血液，荧蓝心脏泵出的是蝴蝶鳞片状的反物质。

午夜图书馆的穹顶渗出海水咸腥。周予安翻开《时间简史》第42页，泛黄纸页突然浮起全息投影：海底城的克莱因泡正在现实世界复制，每个泡沫都包裹着一名林疏月克隆体。她们锁骨处的蝴蝶疤痕连成星座，指向太平洋上突然出现的幽灵船。

"这不是救援信号。"林疏月将莫比乌斯环琥珀按在舷窗，倒影中浮现管理员腐烂的面容，"是当年那艘深渊之舟在召唤祭品。"

海浪在月光下凝结成固态。当两人踏上甲板时，锈迹斑斑的船体突然翻转，露出血肉模糊的内壁——血管网络中央跳动着七颗机械心脏，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林疏月的疤痕开始渗血，在地面汇聚成父亲实验室的逃生路线图。

"观测者周予安，身份核验通过。"

"逆熵程序第二阶段启动。"

"正在解压痛苦记忆压缩包......"

机械音未落，无数荧光触须从天花板垂下。周予安撕开上衣，用瑞士军刀剖开荧蓝心脏的表层，反物质蝴蝶倾巢而出。它们啃噬着血管内壁，在血肉走廊里烧灼出焦黑的莫比乌斯通道。

最深处的舱室堆满樱花标本。林疏月克隆体们被钉在舱壁上，宛如受难的蝴蝶标本。中央培养舱里悬浮着十二岁的本体，她锁骨处插着把生锈的瑞士军刀——正是周予安在通风管道刻字的那把。

"杀了我......"本体突然睁眼，伤口涌出发光的量子蛆虫，"否则48小时后，所有克隆体都会......"

爆炸的轰鸣吞没了后续话语。管理员从血池升起，这次他披着周予安少年时的皮囊，机械心脏外露着荧蓝的二进制纹身："多么完美的双生载体，你的爱是最高效的反物质燃料。"

林疏月突然夺过培养舱的军刀，刺入自己心口。量子蛆虫顺着刀刃爬满全身，将她转化成半透明的克莱因形态："把我喂给幽灵船......这样你就能......"

反物质蝴蝶群撞向反应堆的刹那，时空突然静止。周予安看到两个维度的自己：现实中的他抱着濒死的林疏月，量子泡沫中的他正被无数克隆体撕扯。双重心跳震耳欲聋，他猛然撕开胸膛，将荧蓝心脏扯出塞进本体胸口的刀伤。

海底城在强光中汽化。管理员尖叫着坍缩成原始代码，幽灵船化作漫天樱花雨。当周予安在解剖楼醒来时，林疏月正用沾血的手术刀在黑板刻字：

"当观测成为疾病，被爱才是终极解药。"

她的白大褂下，樱花创可贴覆盖的疤痕己变成振翅的蝴蝶纹身。窗外掠过成群的蓝闪蝶，这次它们的荧光消失了，翅尖沾染着现实世界的晨露。

图书馆方向传来汽笛长鸣。周予安知道，在某个尚未坍缩的量子枝桠上，永远有艘载满樱花标本的幽灵船，等着摆渡所有支离破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