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寂静仿佛有了重量,像一层薄冰覆盖在萧晚棠的心口。窗外的枯山灰林模糊而过。
哥哥的话——“心思手段”、“不容小觑”、“守住边界”……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棱角。
她下意识地将手臂包抱得更紧些,指尖深陷入柔软的真皮。
不是那样的!
萧晚棠在心底用力反驳……
死死抓住那些闪光的回忆……
砚舟哥哥深夜在床边试她额温时眼中无法伪装的焦灼……
在台下看她练舞时那种超越专业鉴赏的纯粹欣赏和沉醉……
还有昨夜,他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时,那份几乎溢出来的、近乎笨拙的珍视……
这些温暖的碎片明明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哥哥他……一定是被妈妈去世的痛苦压了太久,对秦家、对秦玥阿姨的儿子,产生了根深蒂固的误解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驱散这些杂念。
萧晚棠侧过头,脸上重新漾起惯常的、带着点讨好和全然依赖的笑容,声音也努力轻快起来:“哥……想点开心事的嘛~我都饿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市中心那家粤菜馆,你不是说他们家的……”
“莲藕焖排骨和陈皮红豆沙。” 萧竞珩低沉却自然的声音稳稳截住了她的话头,流畅地说出了她喜欢的前者和他自己偏爱的后者。
仿佛刚才那段压抑的谈话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未曾掀起他内心一丝波澜。
他的侧脸在车窗外掠过的光影下平静无波,只有那握着方向盘、指节边缘微微泛白的手,泄露着一丝用力压制的心绪。
晚棠心中一暖,又带着一丝隐隐的疼,连忙点头:“对对!还有那个清蒸的石斑,要最新鲜的!” 她试图用食物的香气和兄长的喜好来填满这沉默的空间。
“嗯。” 萧竞珩简洁应声,车子平稳地汇入市区的车流,像一尾沉默的鱼滑入灯海。
粤菜馆雅间
包厢内雅致安静,是萧竞珩喜欢的风格。
无需多言,他拿起精致的骨瓷茶壶,替晚棠斟上一杯温热的菊花普洱。
当服务员问及菜品偏好时,他极其自然地开口:“鱼要清蒸,石斑最好,只加姜葱和一点蒸鱼豉油。莲藕焖排骨,莲藕要粉糯的那种,排骨少放冰糖。红豆沙去陈皮皮渣,甜度减半。”
句句清晰,精准复述了两人各自的口味和不碰花椒姜丝、嫌陈皮渣卡喉的妹妹的忌口,以及减糖的要求。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再点个白灼时蔬,要菜心。”晚棠喜欢那种清甜。
晚棠看着他点单时那种习以为常的利落和细致,再看着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被端上时,那被特意摆在离她更近的位置(她知道他不爱吃太糯的口感,但会迁就她),鼻尖微微泛酸。
竞珩哥的关心,总是沉默地藏在每一个细节里,如同坚实的磐石,和他口中那个复杂莫测的萧砚舟不同。
这份爱护,让她心中那份被勾起的混乱不安,像是找到了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气氛在美食氤氲的热气中松弛下来。萧竞珩话依旧不多,偶尔询问几句她在舞团的日常,也都是点到即止的关怀。
餐毕,夜幕己垂,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
车子驶向归途。萧竞珩打破沉默:“送你回去。回老宅还是……?”
晚棠望着窗外流动的光河,自然地回答:“回云栖山庄吧,那边方便。”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