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正站在落地窗前解领带,银灰色的丝绸从指间滑落。骤然转身,惊见她煞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喉结猛地一滚:“棠棠?”
晚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酸楚堵在喉咙口。她几步冲到他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狠狠砸向他胸口!
屏幕撞击发出闷响,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那张暧昧的照片。
“是真的吗?”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游艇?酒店?还是……下一个挪威峡湾?” 最后几个字带着尖锐的讽刺,首指他们马上要结束的、充斥着禁忌情感的旅程。
空气骤然凝固成冰刃。
萧砚舟没有立刻去看手机,目光沉沉地锁着她因愤怒和痛苦而涨红的脸。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抬手,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和失态,狠狠扯松了自己严整的衬衫领口,动作粗鲁地撕开了平日完美无瑕的表象。
“三分真。”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粗粝的雪砂磨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疲惫,“七分假。”
壁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动荡的阴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稠的、晚棠从未见过的黑雾:“我需要一个‘玩世不恭’的壳子——让竞争对手松懈,让老爷子安心,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喉间仿佛被什么哽住,声音更低更沉,“让所有人,都看不见这壳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晚棠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凉的门板,试图用那点冰冷唤回一丝清醒:“装什么?装你换女人如换袖扣的兴致?用她们当烟雾弹,你很得意?”
“装我对你,我的妹妹,我的光,我的命的那份肮脏的、该下地狱的欲望……”萧砚舟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震得钢笔滚落,墨迹淋漓!
他抬起头,眼底一片赤红,扯出一个惨淡到极致的笑容,那个在挪威雪原上温柔揉她发顶的男人彻底碎裂:“是,我和她们有过关系。不强迫,不欺骗,银货两讫,各取所需——她们要名利光环,我要……宣泄……”他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每次碰她们,我都得闭着眼想……如果是你在我怀里颤栗,该是什么模样……”
“怎么……还要听下去吗……?”萧砚舟像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看着萧晚棠,“继续听我内心那些……罪恶的……肮脏……想法吗?”
萧晚棠一愣,正打算说什么,萧砚舟开口了:“棠棠,你是我的光,我的命……亵渎你……于我而言……就像亵渎神明……我有罪。”他的眼里充满了慌乱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赤裸到近乎残忍的坦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晚棠的心脏。她想起大学时那个教她画人体素描的法国助教,想起被对方妻子当众掌掴时火辣的屈辱和教训——她早己不是一张白纸,明白成年人的欲望游戏规则。
“用女人当烟雾弹,很聪明,也很有效。”她的声音依旧在抖,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锋利,她一步步重新逼近他,“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这套‘三分真’的说辞?那七分假,就能抹掉那三分真吗?”
萧砚舟骤然出手,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然后猛地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左胸上!“砰!砰!砰!” 掌心下,那颗心脏如同濒死的困兽,正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冲撞着胸腔,那滚烫的搏动几乎灼伤了晚棠的掌心。
“因为这里每跳一下,都在喊你的名字!”他眼底血丝狰狞,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老爷子把晚舟集团30%的核心股权给了萧竞珩,萧竞珩的人上个月开始清查我经手的每一笔海外账目!棠棠,如果让他们发现我电脑加密文件夹里存着你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发现书柜暗格里你17岁落在马尔代夫的那条贝壳手链……”他滚烫的气息带着毁灭的气息碾过她冰凉的耳垂,“萧家会把你和我……撕碎了喂狗!”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如同冰水浇头而下。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紧握着她手腕的手背上。
晚棠仰起头,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绝望,吻上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咸涩的泪水浸透了两人的唇齿。
“那就……撕碎我。”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这个吻是燎原的火,也是绝望的灰烬。
萧砚舟身体猛地一震,发狠地箍紧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道低头寻向她的唇!
然而,就在唇齿即将相触、重演挪威屋顶那场失控情动的瞬间,他猛地别开了头,急促的喘息喷在她的额发上!
“说我们是爱人?可你姓萧,我也姓萧!说我们是兄妹?”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带着无尽的怜惜和绝望,轻轻拂过她湿漉漉的睫毛,“那挪威屋顶的极光算什么?神明降下的……诅咒吗!”
“棠棠,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嘶哑不堪,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额头用力抵着她的,“我好爱你……可我不能爱你……”
是啊……
我们相爱……
但又不能相爱……
窗外,挪威冰冷的霓虹掠过他猩红的眼,映照出里面深不见底的深渊。
晚棠用尽力气从他禁锢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雪白的睡袍下摆沾染了门框的木屑,像一只负伤的鹤,退到了光影交界的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