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钟纹灯焰

归墟钟内部的齿轮空间如倒扣的巨碗，十二道青铜齿轮环环相扣，齿牙摩擦发出沉雷般的嗡鸣。应沧溟踩着震颤的钟壁前行，靴底碾过的齿轮凹槽里渗出黑色机油，在幽光中泛着金属腥气。穹顶悬着十二盏巫灯，灯盏如倒置的钟形，灯芯缠绕着银色巫线，每盏灯都映着钟壁上流动的咒文 —— 那些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发出蜂群振翅般的细响。

"别碰灯盏！" 小汐的声音被齿轮轰鸣吞没。鲛人少女跪在钟纹最密集的区域，石化的左臂己蔓延至脖颈，石纹间渗出星砂粉末，而她右手正按在盏巫灯底座上，指尖涌出的血脉微光如蛛丝般缠上灯芯。三日前龙骸碑铭崩塌时，归墟钟开始噬咬生者魂魄，此刻每道钟纹都泛着血光，像无数张嘴在翕动。

"必须点燃血脉灯阵......" 小汐的牙齿咯咯作响，巫灯突然爆出蓝焰，灯芯缠绕的银线瞬间绷首。应沧溟看见她腕间的烬光鳞剧烈震颤，鳞片表面映出钟纹的倒影 —— 那些纹路呈六边形嵌套结构，与母巢复眼如出一辙，此刻正随着灯焰明灭而收缩。齿轮摩擦声突然变调，如指甲刮擦玻璃，震得他耳膜发疼。

核心冲突在灯阵点燃时爆发。十二盏巫灯同时亮起，蓝焰聚成光网罩住钟纹，应沧溟听见钟壁发出不甘的嘶吼，血光咒文被强行逼回齿轮缝隙。但下一秒，小汐的石化左臂突然暴涨，石质顺着巫线爬向灯芯，她瞳孔骤缩，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变成灰黑色，皮肤表面浮现与钟纹一模一样的刻痕。

"快退！" 应沧溟扑过去想拽开她，却被灯阵的光墙弹开。他看见小汐的身体逐渐被石纹覆盖，唯有右掌还维持着按灯的姿势，而那盏巫灯的灯芯里，突然爆出细碎的金光 —— 那是地脉残屑中苏璎的灵体碎片，此刻正与血脉巫力共鸣，在蓝焰中幻化成细小的银鳞。

高潮随钟纹共振降临。十二盏巫灯的蓝焰同时扭曲，在钟壁映出巨大的钟形纹路，那纹路与光甲新层的银光图案完全重合。应沧溟感觉腰间溟卵剧烈搏动，卵壳上的星砂鳞纹与钟纹共振，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小汐石化的身体突然震颤，石纹间渗出的星砂竟聚成光蝶，翅膀上的纹路与光甲银光如出一辙。

"看灯芯......" 小汐的声音从石缝中挤出，巫灯的蓝焰突然转金。应沧溟这才发现，每盏灯的灯芯都嵌着枚半透明的碎片，碎片表面流动着金银双色光纹，正是苏璎灵体溃散时的地脉残屑。此刻碎片与钟纹共振，在光墙上投下苏璎闭眼沉睡的虚影，睫毛颤动时，钟壁的血光咒文竟褪去三分。

钟纹灯阵的光芒突然暴涨，应沧溟看见齿轮缝隙渗出的黑色机油被染成金色，顺着钟壁汇成溪流。溪流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钟形纹路，每一道都与他光甲新层的银光印记共鸣，发出清越的铃响。小汐的石化身体在光流中微微发光，石质表面浮现出与灯芯碎片相同的金银纹路，像被镶嵌了无数星砂。

钩子在钟鸣最响时出现。钟面突然裂开细缝，无妄的眼瞳从中浮现，本该布满复眼纹路的瞳孔竟骤然收缩，变成幼童般的圆形。应沧溟听见极轻的声音从钟壁渗出，带着换牙期的漏风："姐姐的灯......" 那声音与小汐幼时的嗓音奇异地重合，而眼瞳深处，有枚银鳞正随着灯焰明灭 —— 那鳞片刻着苏璎耳后的朱砂痣图案。

巫灯的蓝焰突然转暗，小汐的石化身体彻底僵住。应沧溟接住她逐渐变冷的身体，看见她右掌下的巫灯灯芯碎裂，苏璎的灵体碎片化作光粒融入钟纹。归墟钟的齿轮摩擦声突然变缓，却带着更沉的恶意，钟壁上的血光咒文重新渗出，这一次，每道纹路都组成了小汐石化时的面容。

"快走......" 绛绡的声音从齿轮缝隙传来，银色傀儡丝突然缠住应沧溟手腕。他回头看见钟面眼瞳中的幼童模样正在褪去，复眼纹路重新覆盖瞳孔，而眼瞳深处，那枚银鳞突然爆发出强光，鳞片上的朱砂痣图案竟变成了血红色。光甲新层的银光印记突然发烫，在他手背烙出与钟纹相同的六边形咒印。

归墟钟内部开始崩塌，齿轮崩裂的碎片如暴雨坠落。应沧溟背着小汐冲向钟壁裂缝，听见身后传来幼童的笑声，那声音混着钟鸣，在齿轮空间里回荡："灯灭了...... 姐姐就永远醒不来了......" 他低头看向小汐石化的脸，发现她眼角凝着枚星砂泪珠，泪珠表面映着钟面眼瞳的最后影像 —— 那是只缩小的复眼，瞳仁里正旋转着苏璎灵体碎片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