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地脉的裂口喷吐着赤色毒烟,应沧溟单膝触地,水神戟周遭的岩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炭化。他嗅到沥青般的秽液中混着硫磺与珊瑚毒息,这让他忆起苏璎最后拥抱时的冷香,心中一阵抽痛。肩头光甲银纹突然泛起微光,却在触及混沌秽气时浮现蛛网状裂痕,宛如冰面乍破的纹路。
血魔 “沧冥” 首起身时,应沧溟终看清其本相: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万千混沌共生体的聚合。血魔皮下蠕动着半成型的畸胎 —— 龙族幼童的面孔在腹间时隐时现,鲛人鳃裂在背上开合,甚至有人类稚子的手掌从脊骨伸出。此皆观察者以三族精血豢养的邪胎,每一缕血肉都凝着无涯罪孽。
仿制水神戟滴落的浊液触地,即刻蚀出深可见骨的坑洞。应沧溟但觉体内 “混沌遗痕” 剧震,那些他曾净化的幼童诅咒,此刻竟与血魔秽液共鸣如老友重逢。他见鳞片翻卷,露出皮下蠕蠕而动的黑神经索,光甲银纹突然迸开数道裂痕,形状竟与苏璎灵体溃散时的轨迹分毫不差,恍若两重时空的伤痕在此刻重叠。
更可怖的是血魔之声。其怪笑中混入归墟古钟的变调声波,应沧溟竟听见苏璎的声音自虚空中来:“应大哥,救我......” 幻听如此真切,令他险些松戟。他狠咬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方勉强守住灵台清明,却见光甲裂痕中渗出淡淡金芒,如星砂残辉坠入浊流。
血魔戟尖划过虚空,应沧溟陷入三重幻境的嵌套。第一重幻境中,他见苏璎的金鳞在黑雾中剥落,而凌霄的傀儡丝竟连着观察者的玉简。“您瞧,连最信任的义弟都背叛了,这海...... 何曾值得守护?” 血魔的声音如毒蛇吐信,应沧溟胸前光甲银纹应声裂开,裂痕走势与弱水牢中苏璎尾鳍的旧伤完全一致,仿佛有人隔着时空在他身上复刻她的伤痕。
第二重幻境将他拽回三百年前的婚碑惨状。母亲的鲛绡裙裾浸透血色,而凶手左眼角的墨痣,竟与胞弟溟无妄(无妄本名)别无二致。“令堂咽气时,凶手指尖还沾着她的血,那墨痣...... 与令弟如出一辙吧?” 血魔戟尖挑起他颔下鳞片,光甲银纹再次崩裂,新裂痕与苏璎心口玉简贯穿伤形成镜像,宛如命轮劈裂的双镜。
第三重幻境是童年海沟。幼无妄为护他,主动触碰混沌卵,那一瞬间的污染,竟成今日灾祸之始。应沧溟终明了,所谓 “混沌遗痕”,实是他与胞弟共担的共生契印,而光甲裂痕的蔓延轨迹,正与归墟核心双鱼图腾的分裂纹路完全吻合,似是天地间早有定数。
血魔利爪贯入肩胛的刹那,应沧溟嗅到一缕熟悉的珊瑚冷香。这气息如钥匙,开了他血脉中的力量。龙血逆冲经脉,他的筋脉如熔金管道透亮,蒸发的秽液白烟中,浮现出历代龙族先祖的虚影。
“列祖在上,借吾神力!” 应沧溟怒吼,金龙虚影在戟锋凝聚。为首老龙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沧溟,龙血燃魂需以记忆为引,汝可想清楚?”
应沧溟咬碎带血的犬齿,金龙虚影在戟锋腾跃:“纵忘尽前尘,吾亦记得 ——” 他望向血月方向,苏璎的光盾正散作星砂,光甲银纹在龙吟中碎成流萤,每一片裂痕都映着苏璎灵屑坠落的轨迹,“她眸中倒映的星光,是吾唯一的归途。”
每一缕龙魂汇入,他便觉一段记忆消散 —— 母亲的笑靥、苏璎的侧影、与胞弟的竹马时光...... 但他未有迟疑,因他深知,有些执念比记忆更重。光甲裂痕中渗出的龙血,竟在空中凝成珊瑚形状,转瞬又被混沌秽气染成墨色,恰似苏璎灵魄与珊瑚共生的宿命缩影。
血魔在金龙虚影下节节败退,终退化为胚胎状的肉团。肉团表面浮现溟无妄的脸,眼中满是哀恳:“兄长,救我......” 转瞬又扭曲为观察者的冷笑:“双生逆鳞的实验场,本就只需要成功者...... 而你,不过是第七次迭代的残次品。” 此时应沧溟光甲己裂成碎甲,露出心口与苏璎相同的双鱼印记,裂痕如锁链缠绕印记,竟与归墟核心的封印纹路严丝合缝。
时空裂隙开启的瞬间,应沧溟窥见超维空间中的秘境。漂浮的珊瑚残枝浸于液态时空,无数嵌着双鱼鳞片的玉简列成基因螺旋。他认出那些鳞片正是小汐之物,而背面的 “溟卵?庚代柒号” 蚀痕,暗喻此乃第七度失败的孽种。
“汝乃溟无涯之弟,为何甘为混沌容器?” 应沧溟戟尖抵住观察者咽喉,却见其斗笠下露出半张脸 —— 左眼角墨痣与自己镜像对称,观察者袖中滑落的玉简裂痕,竟与应沧溟光甲残片的纹路完全一致。
观察者指尖抚过玉简上的双鱼图腾,声音如碎冰摩擦:“双生血脉的劫数,方始开篇。你瞧这鳞片锁链纹路,与归墟核心的封印...... 是否同源?” 裂隙闭合前,他抛来小汐鳞片,“真正的混沌之眼早己苏醒,汝等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 应沧溟接住鳞片的瞬间,光甲残片与鳞片产生共振,裂痕中渗出的星砂竟与苏璎灵屑融为一体。
应沧溟握紧水神戟,望向血月方向。苏璎的光盾己散作星砂雨,那些星砂正坠入他胸前的逆鳞空洞,那里尚余她的温息。《溟氏手札》的箴言在耳畔响起:“混沌蚀魂之时,方知观测者之价,乃永失人心。” 他踏碎熔岩,戟锋在身后曳出流火长痕,光甲碎甲随步伐飘落,每一片都在深海中划出与苏璎灵屑相同的轨迹。
“纵堕混沌,吾亦护此海不倾。” 他低语,声线决绝,“无妄,观察者,无论汝等是谁,吾必勘破真相,为苏璎,为三族,亦为昔年信光之人。”
深渊裂罅中,无妄的渔网再次撒落,网中的珊瑚残枝与溟卵泛着诡谲幽光。而在更深之处,观察者抚过玉简上的双鱼图腾,嘴角勾起冷笑 ——双生血脉的劫数,正如应沧溟光甲的裂痕般,早己在时空深处织就无法挣脱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