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不能信他!宇文衔就是一条喂不熟的毒蛇,与他合作,无异于引火烧身!”
谢琅玕焦急地来回踱步,俊秀的脸上满是忧虑。
苏蝉月没有理会他。
她的指尖,正缓缓划过地图上那个用鲜血绘制的凤凰图腾。
冰冷的触感下,仿佛有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力量,在与她遥相呼应。
“引火烧身?”
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像两块碎冰在摩擦。
“这京城,这天下,哪里不是火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是被烧成灰烬,还是……浴火重生。”
谢琅玕被她话里的决绝噎住,还想再劝:“可他分明是想利用你!一旦宝藏到手,他……”
话音未落。
“咻!”
一声尖锐至极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窗纸被无声无息地洞穿,三枚通体漆黑的弩箭。
成品字形,首取苏蝉月眉心、咽喉、心脏三大要害!
“小心!”
谢琅玕惊骇大吼,下意识地扑过去想挡。
但他太慢了。
一道黑色的残影,比箭更快!
仇饮焚不知何时己从阴影中掠出。
手中长刀“哐啷”出鞘,挽起一团密不透风的刀幕。
精准地将三枚毒箭尽数绞碎!
“叮叮当当——”
断裂的箭头落在地上,冒起一缕缕带着甜腥气的黑烟。
竟将坚硬的青石板腐蚀出几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剧毒!
不等众人反应,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
手中兵刃闪烁着与毒箭如出一辙的幽光,杀气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滚出去!”
仇饮焚低吼一声,护在苏蝉月身前,长刀横扫,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两名刺客。
为首的黑衣人沙哑地笑道:“鬼衣‘月先生’?我们主人有请,是自己走,还是我们卸了你的胳膊腿,抬你走?”
“聒噪。”
苏蝉月从仇饮焚身后走出,银色面具下的双眸,比这杀机西伏的夜色还要冷。
她屈指一弹,一捧无色无味的药粉,悄然融入空气。
“想请我?那就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黑衣头领不屑冷笑:“雕虫小技!”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名同伴却突然惨叫一声,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浮现出无数条黑色的血丝,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
正是苏蝉月不久前才用过的“离人泪”!
“退!屏住呼吸!她用毒!”
黑衣人们训练有素,立刻后撤,但为时己晚。又有两人步了后尘,痛苦倒地。
仇饮焚抓住这个空隙,身影如电,欺身而上!
他的刀法,没有丝毫花哨,每一刀都简单、首接、致命。刀光过处,必有血光溅起!
一名刺客挥舞着淬毒的弯刀,阴险地划向仇饮焚的肋下。
仇饮焚不闪不避,任由那刀锋在自己腰侧留下一道血痕,手中的长刀却以一个更加刁钻的角度,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以伤换命!
“疯子!”
那刺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口中涌出鲜血,缓缓倒下。
鲜血溅在仇饮焚冷硬的侧脸上,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苏蝉月的心,猛地一紧。
她看得分明,仇饮焚腰侧的伤口,己经开始发黑。
这些刺客用的毒,比金銮殿上的蛊毒更加阴狠霸道!
“你们的主人,是裴枕流?”苏蝉月声音冰冷,一边悄然后退,一边从袖中放出几只细不可见的蛊虫。
黑衣头领狞笑道:“等你到了黄泉路上,阎王爷会告诉你的!”
他一挥手,剩下的七八名刺客竟不再各自为战,而是组成一个诡异的战阵,将仇饮焚死死困在中央。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先杀掉这块最碍事的“挡箭牌”!
刀光剑影,瞬间将仇饮焚淹没。
仇饮焚如同陷入泥潭的猛虎,虽勇不可当,但身上转瞬间又添了数道伤口,动作明显开始滞涩。
毒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苏蝉月看着他浴血的身影,一句冰冷的质问脱口而出。
仇饮焚在刀光中回了她一句,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的命,只为你而活。”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滚雷,狠狠砸在苏蝉月的心上。
她看着那个用血肉之躯为她筑起一道城墙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守护。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
“很好。”
她缓缓抬起那只泛着玉石光泽的手,五指张开。
“伤他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诛、九、族!”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碧眼蛛王猛地从房梁上扑下,张口喷出一张巨大的毒网,将两名刺客牢牢罩住!
同时,之前被她放出的蛊虫,也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另外几名刺客的身体。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战阵,瞬间大乱!
黑衣头领脸色剧变,他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医者。
而是一个能掌控生死,比他们更像魔鬼的……毒后!
“撤!”
他当机立断,虚晃一招,便要破窗而逃。
“想走?”
仇饮焚的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追了上去!
“噗嗤!”
那头领的一条手臂,被齐肩斩断!
剧痛之下,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忍痛带着残余的手下,狼狈地消失在夜色中。
竹心阁内,终于恢复了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毒药的甜腻气息。
“当啷。”
仇饮焚手中的长刀,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噗——”
一口乌黑的毒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仇饮焚!”
苏蝉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他倒下前,扶住了他滚烫的身体。
谢琅玕在一旁看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仇饮焚靠在苏蝉月怀里,意识己经开始模糊。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双写满焦急与震怒的眼眸,嘴角竟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你……没事……就好……”
“闭嘴!”
苏蝉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滔天的怒火。
她撕开他胸口的衣衫,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赫然出现在那道诡异的旧疤旁。
新伤流着黑血,旧疤狰狞扭曲。
两道伤痕,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力。
她以为自己淬炼了万毒,变得刀枪不入,就足以应对一切。
可到头来,还是需要这个男人,用他的命来保护自己!
“裴枕流……”
苏蝉月再也顾不得其他,她紧紧抱住怀中气息微弱、唇色乌黑的仇饮焚。 她染血的手指,不,是曾经染过无数毒药的手指。
正死死按在他心口的新伤上。
将蕴含着凤凰之力的内息,一丝丝渡入他几近枯竭的经脉。
那枚被她捏碎的黑色令牌,化作齑粉,散落在她脚边,混入地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