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微病的这几天,饭菜都是萧建国学着做的,赵百合要看守代销点,没法准时准点回来,萧著只会做猪食,所以他负责打扫卫生。
萧建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平时很少进江知微的房间,有事也只会让萧著来屋里叫她。
大病初愈,江知微也从萧著那听说了王春花的境况,这几天李大爷老实得很,每天噩梦缠身,印堂发黑,哪还有心思打老婆。
江知微对王春花那邪恶老奶其实没什么好感,只是在看到她父母早亡小小年纪便被嫁给李大爷做童养媳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生活的现代,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同为女性,看着吧难受,搭把手又觉得自己多事。
身体恢复后,江知微抽空到隔壁看了眼。
裤子破了个洞的铁蛋在玩鸡屎和泥巴,院子里的黄泥带着鸡屎,他用河边打来的水搅拌在一起堆土堆。
露出两个屁股蛋子,上面是清晰的巴掌印,耳朵也肿肿的,赤裸在外的一小节胳膊上,全是竹鞭打出来的伤痕,一缕一缕的,纵横交错,一样看去有点触目惊心。
也就是这年代的孩子了,好养活。
“铁蛋,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江知微蹑手蹑脚靠近,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黑乎乎的手。
心里也是同情,游青山和萧著一需要传话的,首选收买铁蛋,估计也是从前检测过,发现这孩子嘴巴够硬,为了吃的能赴汤蹈火,小小年纪就是一块硬骨头。
实际上江知微哪里知道,孩子是饿怕了,缺乏营养,每天控制不住的嘴馋,他要是没忍住一次说漏嘴了,下次就不会有人继续收买他了。
在艰苦环境下长大的铁蛋己经有做死士的潜质。
铁蛋抹了把鼻涕,抬起头,诚实道:“前两天我和爷爷说后山有人找他,回来他就把我打了一顿。”
挨打是家常便饭,铁蛋己经习惯。
江知微嘴角抽搐,点了点头,表情一言难尽。
“那你爷爷奶奶这两天怎么样?”
铁蛋吸溜鼻涕,转动眼珠子,“一颗糖。”
开始报价,江知微险些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哭笑不得,从兜里翻出一块水果糖递给他。
他咽了口口水,偷摸收好,要等很饿了才吃。
“爷爷怕鬼,到隔壁村找了神婆做法,还买了符烧水喝,睡觉的时候,枕头还放菜刀。”
铁蛋手舞足蹈,“还有,他花两块钱买了一个镜子,说是镇鬼魂用的,我也不清楚,就这么多了。”
他挠了挠头,掺着鸡屎的黑泥全都到头发上去了。
江知微眼角抽抽,连忙和他拉开距离。
转身刚要回家。
屋内啪!的一声耳光响起。
“贱女人,你这老狗,是不是你让你那死鬼父母来缠着我!他们现在在你身上是不是!我偏要打你!有本事,他们把我带下去!”
李大爷狂躁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是王春花的痛呼声,伴随重物掉落。
江知微脚步停滞,心底发凉。
果然还是改变不了他。
捏了捏手心,下意识转身要闯进去,在门前还是停下了。
这趟浑水没有人愿意趟,哪怕是支书游青山,外乡人做支书在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村子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游青山是依靠背景和李树苗的不当人才艰难上位的,打老婆这样的事在偏僻山区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江知微咬了咬牙,转过头,对上门前的萧著,不禁一愣。
他身后跟了一大帮的人,游知青,大队长李长根,还有治保主任李祥明。
这是计划提前了?
萧著冲她点了下头,上前将她拽到一边,狠狠一脚踢开了房门,简易木门砰的一下,摇摇欲坠。
身后的村干部和村民们鱼贯而入。
萧著首当其冲,单手抓过李大爷的手臂,抡起来就是一个过肩摔,砰的一声倒地不起,腰都要被砸断了,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地上是狼狈不堪的王春花,脸上带着淤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挨打了半辈子,每次还是止不住的惧怕,见到以萧著游青山为首的一群人,她脸色大变,颤抖不止。
并不觉得他们会帮忙,这村子可是姓李,村里人哪能帮着她一个外姓人处理了丈夫,浅显的教育过后,会换来更加歹毒的毒打。
所以见到萧著他们,她并没有惊喜,反而更加惧怕了。
“小兔崽子,你们做什么!这是我家,游支书,你想造反吗!?”
头晕眼花的李大爷扶着腰,疼得窒息。
萧著冷笑,大步上去撩开前头的床褥子,取出里头的八卦镜和符咒,全部丢到地上。
另一边的游青山也不闲着,搜出他抽屉里的纸钱,一把摔在李大爷脸上。
“李大牛,复辟封建迷信,你这是存心跟组织对着干,这件事要是传到公社去,我们李家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游青山大怒,“殴打老婆,违反婚姻法,你还搞封建迷信,太恶劣了!实在是太恶劣了!”
游青山暴跳如雷,身后的村干部和村民们也都傻眼了,震惊地看着李大牛。
“李老叔,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你都敢干!”
“爸!”
李大牛的儿子儿媳收到消息赶来,看到屋里的情景两眼一黑。
搞什么不好搞封建迷信,还被村干部带头抓到,这以后他们家在村里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江知微诧异,看向前头脸色阴沉的萧著,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点头。
从一开始扮鬼吓唬李大牛就是权宜之计,如果他能就此收手安稳过日子也就算了,偏偏不安分还继续打老婆,按照他那封建迷信的德行,经过那么一吓唬,肯定是要找人做法的,又有李铁蛋那个内奸里应外合。
这层层下来,李大牛可不得脱层皮。
游青山冷笑,振振有词,“这么恶劣的事件是绝对不允许的!把他捆起来绑到村部去关起来!还敢打老婆,必须收拾老实了!”
萧著没有任何停顿,拿起村里捆年猪的绳子摁住李大牛行云流水完成一个五花大绑。
随即大手一挥,叫来村里青壮年把他当成猪一样扛起来,浩浩荡荡往村部去。
和游街没什么分别了。
“啊!啊!你们这群兔崽子,放开我!”
李大牛脸色憋红,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可他哪里是一群青壮年的对手,单是一个萧著就能赤手空拳打死十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