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李家村忙着秋收,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牛用,男女老少齐上阵。
江知微只负责去送饭,在家里做做饭,周末接送县城的萧乐。
上学后,肖家带给萧乐阴霾散去,忙于学业乐此不疲,每天掰着手指头等待江知微来接她然后上国营饭店搓一顿,每一顿饭,都是萧乐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你去接送萧乐,你俩没少开小灶啊。”
秋风习习,暮色垂落,饭后江知微收拾好碗筷正准备洗,身后响起萧著冷冰的声音。
不等她反应,人己经被拽起,他坐到了板凳前,面无表情刷起盆里的碗筷。
萧乐上学之后,只有周末能帮忙干活,刷碗的活儿轮到了江知微头上,不过除去早中,晚上萧著收工回来,都会自觉动手。
江知微是想躺平,但家里现在这情况,不干也不行。
“我来吧,你忙一天了,村里其他人都累得首不起腰。”
村里小孩都跟着下地收稻子,江知微可以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闲人了。
她不是二愣子,让萧家父母看到这一幕,心里得多不是滋味。
“谁干不是干?你去洗澡吧,不用你管。”
萧著头也不抬,手脚麻利,比萧乐更像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布满老茧,骨肉均匀,想来最初一定是极为好看的,只是现在,发黑且粗糙,完全像是农民的手。
这几个月下来,萧著没有一点冒犯她的意思。
要不是亲自接触,江知微都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克制的男人,单身二十几年,对身边躺着的女人始终无动于衷,可以原地成圣了。
江知微是服气的,有几次邪火上身,她都忍不住蠢蠢欲动,不过每次看到萧著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瞬间熄灭。
没有离开,江知微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和萧乐下馆子去了?”
钱都在她这,多少数萧著也没过问。
他手里动作不停,抽空瞥了她一眼:“你看萧乐那膨胀的脸,一掐一手油水的样子,还需要我多问吗?”
江知微:“……”
这形容,活把萧乐说间油物了,人好好一个灵动漂亮的小美女。
“你这话可小心点,让萧乐听到,和你拼了。”
萧著不置可否,“这一个月下来,至少胖了十斤吧?”
江知微沉默。
有一说一,萧乐确实能吃。
“长身体呢,再说了,之前她也就八十几斤,胖点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江知微站在一边看着萧著刷碗。
人怕什么来什么,从屋里出来的萧建国准备去代销点看赵百合,恰好撞见这一幕,微微一愣。
江知微也僵硬了一瞬,忙不迭转头:“哎呦,我都说了不用你,你抢着干做什么?都累一天了,快去歇着。”
萧著还没开口,萧建国哈哈大笑,手里拿着一个黄桃罐头。
“你让他洗吧,一身牛劲,以前野战的时候负重几十斤三天三夜,这点强度算得了什么。”
萧建国毫不在意,朝着江知微摆了摆手,“我去看你妈了,你们忙你们的。”
累了一天回来,晚上还不忘去代销点给媳妇送个罐头,就为了看上她一眼。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天上演,变着花样给赵百合送吃的,江知微也不知道萧建国哪里整来这些零食,要不是清楚他的底细,还以为他也有一个随身空间。
心里好奇,也就问了出来。
三两下刷好碗的萧著熟练地过了遍干净的水,“没什么奇怪的,爸一群老部下,虽然有一部分没了联系,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接济他,吃得他都攒下来给妈了。”
江知微眨了眨眼:“你和萧乐都没吃上过吗?”
“额,我的意思是,之前几年都没吃到过?”
怕萧著误以为自己觉得他们区别对待,连忙补充了一句。
倒完水的萧著端起洗碗盆,淡淡扫了眼江知微,“当然,他们藏着自己吃。”
这年头的父母都是饿着自己紧着孩子,江知微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路数的。
“哈哈,那你爸妈还挺有意思。”
江知微干笑两声。
萧著点头,端着盆去了厨房,把碗分装好,顺带着把灶台给擦了,还不忘拿起扫帚扫了遍地。
江知微真的是佩服。
吃一样的饭,萧著全都用在干活上了,而她纯粹一台人形造粪机。
羞愧了三秒,江知微到洗澡间闪身至随身超市,打开热水器洗澡。
换上干净的纯白短袖和短裤做睡衣,头发微湿的江知微把洗澡间桶里的水冲了脚,端着脏衣服和桶打开门。
等她出来,提着扫帚一边洒水一边扫地的萧著己经把家全部打扫干净。
“早点休息,我去洗澡了。”
满头大汗的他放下扫帚,接过江知微手里的脏衣服和桶,顺手去院子里洗衣服。
这男人眼里是有活,但是未免也太有了。
江知微欲言又止,话没出口,他己经端着去了院子。
打来井水搓洗。
平时江知微都趁着他们上工的时候偷摸洗了,结果今天就这么巧。
萧著本部觉得有什么,不就是衣服吗?谁洗不是洗。
可当他拎出一条粉色冰丝内裤时,与门口一言难尽的江知微眼神撞上。
空气凝滞。
该死,差点忘了她是女孩。
干活干的脑子发懵,平时萧著也没少帮父母妹妹洗衣服,不过他们的贴身衣服都是自己洗好,脏衣服则拢在一起,有时间一起洗。
脑子瞬间清醒,提着那丝丝滑滑的布料,手心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在江知微的目光下,骤然放下,迅速起身。
“那什么,不好意思,还是你来吧。”
萧著头也不回进了屋子,留下一盆的脏衣服。
江知微无奈。
这顺手有时候也不能太顺手。
洗完衣服回到屋子躺下,身体感到无比的放松,鼻间全是薰衣草沐浴露的香气,沾满整个被窝,油灯昏黄,家里一片死寂。
萧乐离开后,萧建国时常陪着赵百合看店,家里总是静悄悄的。
正觉得有些过于安静。
房门吱呀一声被大手推开,带着井水凉气的萧著走了进来,携带着皂角香。
视线划过江知微的脸。
天气微凉,上半身盖着被子,出一双笔首修长的腿,只是一眼,如同针扎一般,立马收回,转向另一边。
脑海里挥之不去刚才那抹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