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微表情一言难尽,急忙拽过萧著朝山上走。
快步走出一里地后,胃部的不适才有所缓解。
“那孩子还真是够炸裂。”
面泛白色的江知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向身旁无动于衷的男人。
他回眸,轻笑:“小孩子总是皮一些,缺衣少吃的,这种情况挺常见的。”
野战时吃树皮啃生鱼肉,萧著在这方面的适应能力非同一般。
江知微服气,喘着气,转向幽深的山林,山路崎岖,连绵不断,“今天不会还碰上野猪吧?”
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萧著摇头,“不会。”
话落,前方拐角处一位穿着白衬衫的青年骑着自行车赶来,书卷气十足,衣着干净整洁,面容俊逸,眼含笑意,在两人面前停下。
“萧哥,嫂子,你们的新车,看看怎么样?”
笑容朴实的青年下车,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推给江知微。
望着突然出现的青年,江知微面露错愕,连忙上去查看车子,掩盖不住的惊讶。
萧著介绍:“这位是村里的知青游青山,也是我的好友,车是我托他弄来的,还有上次的野猪肉,也是他帮忙处理。”
游青山笑着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小麦色的皮肤很是健康。
江知微点头,笑了笑,还有些愣神。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村,等半夜你来我家里一趟,有事和你商量。”
萧著递了个眼色,游青山示意,“那嫂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见!”
挥了挥手,提着一袋子生活用品的游青山消失在山间小路。
原著里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江知微原以为萧著在村里万人嫌,没想到还有知己好友。
“上车吧。”
萧著长腿一伸,坐上车。
等江知微坐稳以后,他发动车子,在陡峭的山路平稳行驶,长腿健壮有力,捎一个江知微毫不费力。
“我昨天只是给你自行车票,你哪来的钱?”
上次野猪的收入还在她这里,自行车是紧俏货,还以为要十天半个月才有消息。
风声贯彻,看不见萧著脸上的神情,声音清越,“你真以为我这几年在村里只一心埋头耕地?”
他轻笑,耐心解释:“刚才那位游青山也是省城来的,我的初中同学,这两年我们配合赚了些钱,你放心,村里生活是不便捷,但是咱们家的钱够用。”
萧家并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不能花,没有正当的由头,只能老实吃糠咽菜,私底下加餐也跟做贼似的,这一点昨天晚上的江知微亲眼见证,当然理解,萧家不是刻意装穷,而是不得不这么去做。
“呦,看不出来,萧同志还有两把刷子,我以为你下放以后一蹶不振浑浑噩噩,看来私底下还挺上进的!”
是江知微对他的印象刻板了,误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会去黑市捣鼓。
萧著不置可否,“对外就说这辆车是你爸给你的陪嫁,往后我们进出也方便。”
江知微只花了一张票得一辆自行车,票还是萧著给弄来的,原以为要走两个多小时到县城,现在不用吃那苦头,心情雀跃。
“好噢!真是让我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了!”
这男人不是个死脑筋,懂得变通融入,江知微看了也高兴。
清晰感知到她愉悦的心情,萧著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
今天上县城除了选结婚照底片之外,两人还逛了一圈,买了糖果米面。
……
“祈安,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省城裴家,婚后的江秀整日在家操持家务,忍受裴母的指手画脚,嫌弃她不会做饭,卫生做不干净,除去婚后三天,江秀在裴家没有一天省心的。
今天家里保姆休息,她用抹布将全家地板擦了个遍,江秀累弯了腰,终于等到裴祈安结束工作回来,急急忙忙询问。
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脱下军装外套,裴祈安面色复杂,发现江秀焦急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工作的事我可以替你解决,但是工农兵大学,我建议你先别去,等过两年会有更好的选择。”
两年后高考恢复,工农兵大学生的含金量急速缩水,同是大学生,待遇和前途是截然不同的。
江秀笑容凝固,苦苦等待多日的大学梦破碎,脚下踉跄,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江秀,你相信我一次,不会让你失望的!”
裴祈安斩钉截铁。
“可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江秀内心己然崩溃,掐着手心,强压怒火,眼里含着质问。
“是,我是答应你,但那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这两年你听我的,在家里好好复习,物质上和生活上不需要你操心,以后我的津贴一半给你花销,一半给家里做生活费。”
解开颈部的衬衫扣子,裴祈安神色一松,朝着江秀好言相劝。
只有对待江秀,他愿意耗费心力金钱,为她的前途着想谋划,在他心里,江秀是唯一妻子,不可替代。
可江秀没有先知能力,她无法接受,摇着头后退:“不,我不接受,我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裴祈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是她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
“你不相信我?”
裴祈安愣住,“我是为你着想,你就信我这一次,如果不成,我有能力也能够养你一辈子!”
“所以你说什么都不愿意帮我了?”
江秀失望透顶,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真实嘴脸,说到做不到,那么她费尽周折嫁给他为了什么?
裴祈安看她那神态,心里也生出一股火来,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无比坚定,怎么也没想到,江秀连这样一丝信任都不愿给他。
深吸一口气,裴祈安眼含阴翳,冷下脸:“没错,两年后,你再准备上大学!”
气氛压抑,无法呼吸的裴祈安打开房门离开。
留下江秀深受打击,泪水模糊双眼,前路一片迷茫。
不知过去多久,脚步声传来,她猛然抬头。
“江秀,你顺着点祈安,他是有主见的人,这两年你哪都别去,正好生个孩子,家里有保姆,不用你来带,之后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没有意见。”
裴母皱着眉,缓缓出声,显然对她惹怒劳累一天的儿子很是不满。
“你不用干活成天在家里休息,祈安忙着训练,你就不能多担待他一点吗?”
江秀身心俱疲,疯狂憋气,心肺都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