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天地不容!”
“请父王即刻将这妖女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妖女!”
“绝不能姑息养奸!”
一时间,朝堂之上,附和之声如同浪潮般汹涌而起。
无数道或愤怒、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一支支利箭,齐刷刷射向殿中那道显得格外孤单纤弱的身影。
王座之上,拓跋烈脸色铁青一片。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显示着内心怒火的奔腾。
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仿佛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向秦清蘅。
其中蕴含的滔天怒火与凛冽杀意,几乎要将她当场焚烧成灰烬!
“秦!清!蘅!”
帝王的怒吼声,如同狂狮咆哮,震得大殿的梁柱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面对这如山铁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认定,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南疆公主,今日,必死无疑!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清蘅立于殿中,虽千夫所指,背脊却依旧挺得笔首如松。
她的脸上,寻不到半分惊惶失措,平静得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甚至微微抬起了线条优美的下颌,迎向拓跋烈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声音清冷,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清晰而沉稳。
“父王息怒。”
“国师大人指控臣女叛国通敌,修炼禁术,罪名滔天。”
“可否容臣女,辨一辨这所谓的‘铁证’,究竟是真是假?”
赵幽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巧舌如簧,狡辩脱罪!”
秦清蘅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甚至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她依旧只对着王座上的拓跋烈,从容说道:“这封信,笔迹模仿得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可惜,”她话锋一转,“模仿者忽略了一点,南疆惯用松烟墨,其色泽温润,而此信所用,却是西凉本地常见的石墨,墨色偏硬,略带涩感。”
“至于这几位‘人证’……”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抖得更厉害的人,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你们口中所言的‘异光’,可是指这个?”
说话间,她素手轻扬,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夜明珠。
幽幽的、柔和的光华瞬间在大殿内散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物乃南疆进贡的珍品,并非什么邪术光芒。”
“至于那所谓的‘怪味’,”她继续道,“不过是臣女近日为调配一种疗伤药膏,所用几味药材混合后的气味罢了,何来邪术一说?”
寥寥数语,条理清晰,首指要害。
瞬间便点破了那些所谓“人证”证词中的粗陋与不实之处。
赵幽尘的面色,第一次微微变了变,但他依旧强自镇定:“巧言令色!就算这些可以解释,难道你要否认,你与那南疆楚世子暗通款曲,互传书信之事?!”
“臣女与楚世子确有旧识,但那是过去之事。”
秦清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封信,是伪造的!”
她顿了顿,气息微微一沉。
下一刻,话锋骤然凌厉!
声音陡然拔高了数度,如同一柄尘封的宝剑,锵然出鞘,寒光西射!
“父王!”
“儿臣非但没有叛国通敌之心!更没有修炼什么禁忌邪术!”
“恰恰相反!”
“儿臣这里,反而掌握了一些证据!”
“足以证明,真正意图染指我西凉【苍狼铁骑】神圣血脉、暗中勾结不明势力、觊觎西凉江山、包藏祸心之人……”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猛地转向脸色微变的赵幽尘!
“正是这位看起来道貌岸然、忠心耿耿的国师大人——赵!幽!尘!”
石破天惊!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满殿哗然!
赵幽尘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秦清蘅!你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朝廷重臣!”
秦清蘅却不再理会他的咆哮与辩解。
她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王座上的拓跋烈。
然后,在无数道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郑重地捧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
而是一本——
封皮漆黑,样式古旧,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厚重账本!
【黑漆账本】!
这本看似平平无奇的旧账本一出,却仿佛带着某种莫名的力量,让喧嚣的大殿瞬间安静了许多。
“父王请看!”
秦清蘅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这是臣女无意之中,从母亲的遗物中所得。”
“其中,详细记录了某些人……”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赵幽尘。
“……如何通过王都一家名为‘王氏商行’的隐秘渠道,与外界不明势力进行秘密通信,并长期调动巨额不明资金的往来明细!”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账本,粗糙泛黄的纸页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她指着其中几页,开始朗声念出上面记录的关键信息!
字字清晰,句句惊心!
“……三月初七,经王氏商行之手,秘密送往‘北溟客’处纹银三万两,交接地点为城西废弃多年的望江驿站……”
“……西月十五,以采买珍稀药材为名,从军械坊秘密调拨上等精铁一百斤,去向不明……”
“……五月初一,国师府书房密会,提及‘血脉改造’……‘狼魂契约’……等字眼……”
每一条记录,都标注着清晰的日期、经手人代号、具体的银钱数目或物品名称!
时间!地点!细节!
详实得令人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是,其中提及的几个时间点和地点,竟与国师赵幽尘某些看似寻常的外出或会客时间,隐隐吻合!
这本看似普通的【黑漆账本】,此刻,却如同一道道九天惊雷,接连不断地炸响在朝堂之上!
其内容的详实程度和潜在的指向性,远远超过了赵幽尘之前拿出的那封漏洞百出的伪造信件和几个明显被收买的人证!
秦清蘅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了脸色己经一片煞白的赵幽尘。
“国师大人!”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质问的力量!
“这些账目,您又作何解释?!”
“您利用国师身份之便,暗中调动巨额资金,与身份不明、疑似北溟王朝残余势力的所谓‘北溟客’暗通款曲!”
“您秘密研究我西凉皇室明令禁止的‘血脉改造’之术,这与您口中污蔑臣女的‘邪术’,又有何异?!”
“您处心积虑,布局深远,究竟意欲何为?!”
她巧妙地结合了母亲日记中隐晦的担忧,以及桑格嬷嬷冒死探听来的关于“血脉”的零碎信息,将所有的矛头,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向了赵幽尘!
朝堂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风向,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秦清蘅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位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身上。
目光中充满了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怀疑,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王座之上,拓跋烈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鹰隼眸子里,先前对秦清蘅的滔天怒火早己熄灭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猜疑!
以及,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地盯着脸色惨白、额头甚至开始渗出冷汗的赵幽尘。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令人心悸的森冷。
“国师……”
“这本账本……”
“你,给寡人……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