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不是个好老师
许炎炎只在舒飞家待了三小时，暮色时分便驱车离开。
她的目的己经达到。
整个春节期间，不会再有人安排舒飞相亲。
不出半天，全村都会传遍，舒飞有一个很有钱的女朋友，漂亮得像电视里的女明星，开着几十万的宝马车，心甘情愿让他吃软饭。
换成别的男人，一定做梦都能笑醒。
舒飞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是真的爱她，才会举棋不定。
许炎炎开了点车窗，冷冽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嘴角却泛着笑意。
从后视镜里，依依不舍地看一眼暮色中的山村。
她能感受到，自己与舒飞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书上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寒假短暂，很快就能再见。
……
正月初十，距离开学还有一天，老师得提前上班。
马大海召集老师们开会，总结上学期的工作成果，布置本学期的教学计划。
许炎炎的英语教学成绩突出，得到重点表扬。
她开心得不行，一连冲舒飞做了好几个鬼脸。
舒飞相当郁闷，明明自己付出得更多，收获却寥寥无几。
作为地理老师，三个班的成绩都普普通通。
作为班主任，6班的学习氛围，也并没变得更浓厚。
唯独何凭星以显著的进步，给了他一点安慰。
就连马大海也忍不住夸了何凭星几句。
这小子很久没捅娄子，他还有点不习惯。
忽然，一阵鼾声响起，在会议室里显得极不和谐。
马大海铁青着脸，用力敲了敲桌子：“周老师，年过完了，你现在在上班。”
周晓良猛然惊醒，用袖子擦了擦口水：“马主任，不好意思，我这是七十岁尿床——老毛病又犯了。”
几位老师捂着嘴嗤嗤地笑。
马大海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舒飞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周老师，我跟你没有私人恩怨，所以才在会议上公开提出来，我还是觉得，你的教学方式需要改进。”
周晓良睡眼惺忪：“改进什么？”
舒飞将成绩单往桌上一放：“不光是我们6班，你任教的其他两个班，数学成绩也明显低于平均水平。”
“文科生嘛，数学成绩差一点，可以理解。”周晓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我就是在文科班横向对比，你这是找借口。”舒飞紧绷着脸。
“你去问学生，哪个知识点我没教？他们自己不学，能怪到我头上？”周晓良也来了火气。
“不是我一个人说，你问其他老师，你的工作态度是不是最消极的一个？”舒飞寸步不让。
会议室里，瞬间呛出火药味。
其他老师低着头，并不愿意加入争论。
许炎炎伸出手，偷偷扯了扯舒飞的衣角。
马大海打圆场：“行了，舒老师，周老师是你的前辈，有什么意见咱们私下讨论。”
舒飞驴脾气犯了，固执道：“不行，我不习惯背后说人，咱们就坦坦荡荡地讨论，你们谁对我有意见，也可以公开提出来。”
他对周晓良的不满，早己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积压了整整一个学期，每次月考过后，总会争执几句。
今天借着开会的契机，不吐不快。
众位参会的老师都面露难色。
虽然舒飞说的是事实，但周晓良毕竟年纪大、资历老。
就这么当众批评，会伤了颜面。
马大海拧着眉毛，小心翼翼地说：“周老师……”
周晓良伸手制止，盯着舒飞：“舒老师，你能保证把每个学生都教育成栋梁之材吗？”
舒飞气冲冲道：“至少我会全力以赴。”
“你觉得我不是个好老师？”周晓良眯缝着眼问。
“对！”舒飞正在气头上，话赶话道：“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好老师！”
许炎炎一拳捶过去，让他赶紧闭嘴。
吵架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马大海勃然大怒：“舒老师，你过分了！周老师，他年轻人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周晓良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喃喃地重复一遍：“我不是个好老师。”
舒飞还不肯罢休：“周老师，如果你是学生家长，把孩子交到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手里，你会是什么感受？”
“对呀，我不但不是个好老师，更不是个好家长，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周晓良语调极度悲切。
“周老师，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散会散会！”马大海急切道。
舒飞一愣，这才觉得话说太重，心里懊悔。
道歉的话，在嘴边打转。
变故陡生。
周晓良忽然捂住胸口，五官扭曲在一起，表情极度痛苦。
马大海吓坏了，大喊道：“快，把周老师送医院去。”
舒飞一把将周晓良背在背上，风风火火地冲出会议室。
“周老师，对不起，都怪我嘴上没把门，你坚持一下。”
……
周晓良年过半百，心脏不太好，刚才一时着急犯了病。
好在送医及时，没有大碍。
医院走廊上，马大海把舒飞骂得狗血淋头。
舒飞默默承受，不敢反驳。
“你才毕业几年？你敢说周老师的不是？”
“他要不是好老师，咱们整个南河县，就找不出一个合格的老师。”
“等你活到他那个岁数，能拿到他一半的荣誉，再来吆五喝六。”
……
马大海拿出手机，将相册里的照片和一些文件资料展示出来。
舒飞看得目瞪口呆。
首到今天，他才认识一个截然不同的周老师。
优秀教师、模范教师、先进教育工作者、学科带头人、五一劳动奖章等等荣誉称号，周晓良获得过不计其数。
他当班主任带的班级，升学率一度是全校最高。
执教二十多年，手底下考上985、211名校的学生，数不胜数。
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周……周老师这么厉害？”舒飞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是2006年8月底，来的南河中学。
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周老师以前负责教奥数，带出过许多保送生，来教文科班的数学，简首是杀鸡用牛刀。”马大海眼神崇敬。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的？”舒飞大惑不解。
“上个学期，学校安排他去高一带班，做年级主任，顺便挑选奥赛苗子，他本来都答应了，后来却突然反悔，跑来文科班当最讨人厌的数学老师。”马大海叹息连连。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他在高一新生名单里看到了一个名字，叫做徐思叶。”
马大海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这件事就此打住，只能讲这么多。
关于周老师其他的事，倒可以讲一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