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爱就一个字
“下面有请高二6班的何凭星同学，带来歌曲独唱《爱就一个字》。”
女主持人抑扬顿挫地报幕。
何凭星深吸一口气，迈着大步走上舞台，朝台下鞠了个躬。
顺便在人群里，搜寻到那双明亮的桃花眼。
他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出场就引来大片女生尖叫。
男生们则嫉妒地说着酸话。
“没见过世面，我就没看出他哪点帅，就知道装逼。”
“歌曲独唱有什么意思？马主任脑子被驴踢了，这种节目也能上。”
“好女孩就喜欢这种小混混，咱们这种老实人，反倒没人多看一眼。”
……
许炎炎疑惑：“这身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舒飞道：“西装不都那样？”
许炎炎瞪他一眼：“哪个高二的学生，舍得买两千块的西装？”
舒飞傻眼：“两千块？不是两百块吗？”
难怪那面料摸着不一般。
大三的那次辩论赛，要求参赛辩手穿西装。
同学们知道许炎炎家境好，见过世面，就把采购任务委托给她。
她给其他人买了两百块的，却给舒飞买了这套两千块的。
尽管当时两人的关系，仅仅只是普通同学，很可能一毕业就再也不见。
舒飞不知道，许炎炎帮他贴了一千八。
许炎炎也不知道，那天舒飞的相册里，每张照片都是她。
如果他们门当户对，只怕孩子都有了。
“那是买给你结婚穿的，你怎么随便借给别人？”许炎炎调侃。
“今天他过生日，一年多没见妈妈，自然得打扮帅一点。”舒飞笑了笑说。
开家长会那天下午，舒飞陪舒兴茂和许炎炎吃晚饭，去得晚了一些，称接到一个学生家长的电话，多聊了几句。
其实那并不完全是搪塞。
他真的接了个电话，那位学生家长，是何凭星的妈妈。
“舒老师，冒昧打扰你，我姓李。”
“我想来学校开家长会，又怕他还怨我，不肯原谅我。”
“下个月9号是他的生日，我只想见见我的孩子，哪怕只远远看一眼也好。”
……
电话里，李媛泣不成声，讲述自己的经历。
她要摆脱家庭暴力，又舍不得儿子。
一年前的选择，实在迫不得己。
舒飞报以同情，能体会一个母亲的不易，承诺帮助他们修复母子感情。
几天过后，恰巧何凭星接下了一二·九的表演任务。
舒飞就顺水推舟，点了《爱就一个字》，因为何凭星上次说过，这首歌是妈妈教他的。
希望他在生日当天，亲自唱给妈妈听。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身不由己，每个念头有新的梦境。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不管风雨的打击，全心全意。
……
何凭星嗓音呆板。
他拼命克制杂念，让自己不去回忆曾经。
最好能毫无感情地唱完整首歌，交差了事。
可虚空之中，总是会浮现出妈妈的脸。
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
萧青婷因为听力缺失，根本听不清音乐。
她双手交叉护在胸前，默默祈祷阿星不要流泪。
哄男生很累的。
前排忽然响起一声大吼：“星哥，你妈来了。”
马雅彤一脚将小金瓜踹下椅子：“你鬼吼鬼叫什么？吓姐一跳。”
何凭星猛然睁开眼，看到礼堂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大脑嗡地一声，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无法做到，因为泪水顷刻模糊了双眼。
完全不记得歌词，全靠本能继续往下唱。
嗓音己带着明显的哭腔，情绪与刚才截然不同。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
付出永远不会太迟。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我愿意试。
……
回忆海浪般将大脑淹没。
“妈妈，我睡不着，你再给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妈妈，我要听故事，听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妈妈，你疼不疼啊？等我长大了，我就保护你。”
“妈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李媛今年刚满西十岁，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眼角带着淡淡的鱼尾纹。
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标致的美人。
她的优秀基因，完美遗传给了儿子。
为了今天的相见，李媛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如果不是思念儿子，她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到这个伤心地。
看到何凭星的第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曾经母子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闪。
“小星，来跟我学，叫妈——妈。”
“小星，你可真聪明，这首歌唱了两遍就会。”
“小星，这次考试真棒，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
“小星，妈妈受不了了，我要走了，你不要恨我。”
……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
……
何凭星唱到后面，己经唱不清歌词，表演效果一塌糊涂。
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源源不绝。
音乐声中，舞台上下的母子二人，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因为泪水模糊视线，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可是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萧青婷凝望着何凭星，眼泪也漫了上来。
这一刻，她完全能共情到他的悲伤。
我的妈妈，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何凭星来不及鞠躬，转身冲进后台。
这是舒老师的西装，不能被眼泪弄脏。
脱下衣服后，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己经哭得红肿。
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刮得眼眶生疼。
这一年多来，无数次在梦里与妈妈相见。
可真到了这一天，又是这样惶恐怯懦，不知所措。
身后的门发出一声轻响，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星，你长高了，也更帅了，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
何凭星一把抓住椅背，攥得咯咯作响：“你说呢？我在全年级最差的班里，考倒数第一，所有老师都说我烂泥扶不上墙。”
“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李媛掩面哭泣。
“我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何凭星不愿转身。
思念了无数个日夜。
话一出口，却又言不由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