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谁给我的勇气
上晚自习时，何凭星脑门上顶着硕大一块白纱布，一走进教室里，瞬间成为全班瞩目的焦点。
不过想到他一贯的恶名，又觉得合情合理。
他要是能安静消停十天半个月，那才让人奇怪。
讲台上的舒飞皱眉：“何凭星，你怎么搞的？”
何凭星信口胡诌：“走路没注意，一头撞电线杆上了。”
“走个路而己，什么电线杆能撞这么严重？”舒飞当然不信。
“那你去问电线杆呀！”何凭星一耸肩。
依然拽得飞起。
敢怼老师的学生，往往被大家视作英雄。
不少人暗地里给何凭星竖大拇指，真是偶像。
舒飞脸色铁青，在心里长叹。
我第一次当班主任，就遇上这么个玩意儿。
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
我只是想当个深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怎么就这么难？
“萧青婷，你跟我来一下，其他人上自习。”
舒飞走出教室之前，还不忘狠狠瞥了何凭星一眼。
何凭星正在疯狂抄作业，心无旁骛。
教师办公室里，许炎炎看着从学生那没收来的言情小说，深陷剧情中，哭得梨花带雨。
一边流泪一边发誓，下次再也不看be文。
见舒飞进来，她慌忙将书往抽屉里一塞，假模假样地批改试卷。
面对乖巧的萧青婷，舒飞态度格外和蔼。
“萧青婷，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给你换个座位，跟何凭星坐在一起，对你不太好。”
“不，舒老师，我觉得现在很好。”萧青婷立刻道。
“你是全班第一，他是倒数第一，成天吊儿郎当的，万一他把你影响了怎么办？”舒飞正色道。
“我……我也可以正面影响他呀！”萧青婷鼓足勇气。
说这话时，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今天才为了我跟人拼命，我怎么可以离他而去？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舒飞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提出换座位的要求，萧青婷会爽快地答应。
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她与何凭星都是气场截然不同的两种学生。
把他们放在一起，如果产生化学反应，到底会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既然萧青婷坚持，舒飞也不好强求。
他只得退一步说：“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我发现你成绩下滑，就得按我的思路来。”
萧青婷重重点头：“舒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也会帮助其他同学提高成绩。”
舒飞很满意：“那就好，回去学习吧！”
萧青婷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
以她原本腼腆的性子，从不会反驳老师的安排。
谁给我的勇气呢？
舒飞去饮水机接水，嘴里嘀咕：“这些小女生，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许炎炎揶揄：“你要是懂女生的心，也不至于现在还打光棍。”
“你这人怎么这样？总跟我唱反调。”舒飞不满。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许炎炎表情嚣张。
这是一句电影台词，来自当年上映的动作片《导火线》。
放暑假的时候，许炎炎缠着舒飞陪她去看。
结果这家伙进电影院不到半小时，就歪在椅子上睡得口水首流，拳拳到肉的打斗声，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一提起这茬，许炎炎就窝着一肚子火。
这么没有情趣的男人，哪家姑娘能看上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炎炎起身出去透口气。
舒飞望着她轻盈婀娜的背影，目光渐渐温柔下来。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掩进了夜色里。
……
晚自习结束以后，何凭星约赵睿逸吃宵夜，在校外路边摊点了两碗麻辣烫。
对于赵睿逸的仗义相助，他其实心存感激。
只是大男孩要面子，不会说什么肉麻的话。
都在这碗变态辣的麻辣烫里了。
西川人能吃辣，但也没几个人能吃这么辣。
赵睿逸吃得满头大汗，像只哈士奇一样首伸舌头。
何凭星假装漫不经心：“灶鸡子，你真喜欢姜苏妍？”
赵睿逸一本正经：“那当然，玩归玩闹归闹，不拿感情开玩笑。”
“那真心喜欢一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感觉？”何凭星接着问。
“就是朝思暮想呗！”赵睿逸一个白眼：“一看见她就想笑，看不见就坐立不安，心里跟猫抓一样。”
“还有呢？”何凭星求知若渴。
“晚上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跟她做那种事，那叫一个风情万种，百媚千娇。”赵睿逸嘿嘿一笑。
“你怎么这么下流？”
“这是人正常的生理反应，怎么能叫下流？顶多算。”
……
从小到大，何凭星几乎没对哪个女生有特别的好感，并对朋友们那些暗恋行为嗤之以鼻。
好男儿当心怀天下，志在西方，怎么会没出息到满脑子惦记一个女人？
可是人啊，怎能轻易掌控自己的心？
或许是这场谈话，无意之间给了何凭星心理暗示。
当天晚上，他果然做了个下流且的梦。
梦境中，萧青婷少了平日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妩媚。
醒来以后，尽管卧室里没有别人，何凭星依旧感到羞耻脸红。
难道我真是一个猥琐的人？
我只是看她可怜，同情她而己。
我又不喜欢她。
一看时间，都七点十五分了。
学校的早读课，七点半开始。
何凭星用冷水搓了把脸，便匆匆出门，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舒飞对迟到学生的惩罚，是站在教室外面早读。
何凭星是老油条，脸皮比城墙还厚，一周至少迟到三回，从不觉得这算惩罚，反倒有种叛逆带来的。
往常还有一两个同伴，今天不巧，仅他一人。
何凭星捧着语文书，扯着嗓子朗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隔着玻璃窗，目光落在萧青婷身上。
她原本埋着头看书，头发乌黑油亮，蓝色发卡非常引人注目。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抬起头来，正好与何凭星目光对视。
这一刹那，整个世界忽然安静。
相隔甚远，却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朦胧的晨曦都变得温柔。
三秒过后，萧青婷主动避开了目光，将头埋得更低了。
何凭星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她的耳朵。
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这个世界真是美好。
有时候仅仅一个目光，就能让人感到愉悦和幸福。
一想起来，就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