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前夜,镇邪司收到七十二封“鬼媒聘书”,信封上的喜字用孕妇经血写成,每封信都附着一根红绳,绳头系着接收者的头发。沈墨的红绳上还缠着半片碎镜,镜面映出阴森的媒婆铺,匾额“好姻缘”三字的“姻”字少了女旁,变成“因”。
媒婆铺的纸灯笼在雾中明明灭灭,苏妄之踢开虚掩的木门,只见店内挂满人皮灯笼,每个灯笼都映出新娘的脸——正是当年被阴朝迫害的女子。柜台后的鬼媒婆转过身,她的脸由九张不同的新娘面皮拼接而成,手中摇着刻满“囍”字的骨扇:“镇邪司的贵客,是来给这两位小友说亲的吧?”
她骨扇一指,沈墨和弟子阿桃突然被红绳绑在一起,红绳自动缠上手腕,竟开始吸血。阿桃惊恐发现,红绳上的纹路与自己昨天收到的聘书完全一致,而沈墨的红绳正在与他的阴朝玉佩产生共鸣。
“我乃阴朝第一媒婆‘人面桃花’,专门给阳间孤男寡女牵阴婚。”鬼媒婆的九张面皮同时开合,“这红绳是用阴朝公主的经血和三百对怨偶的骸骨炼制,一旦系上,生生世世都是鬼夫妻!”
鬼媒婆挥扇召来纸扎新郎新娘,他们的关节处插着“定情针”,针尖刻着接收聘书者的生辰八字。苏妄之挥动永恒灯砍断纸人,灯芯的血脉之力却被红绳吸收,竟让鬼媒婆的面皮更加鲜活。
“她在吸收龙家血脉的力量!”太初的虚影在灯中急呼,“沈墨,用你的阴朝血脉扰乱红绳的怨气!”
沈墨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红绳上,阴朝玉佩的纹路突然亮起,红绳竟开始反向缠绕鬼媒婆。她发出尖啸:“你竟敢用皇室血脉亵渎阴婚!”
鬼媒婆的面皮纷纷剥落,露出底下的真容——竟是当年被龙映雪救下的阴朝宫女,她的胸口插着半支金步摇,步摇上刻着“阴朝公主赐婚”的字样。沈墨的银熵之眼穿透记忆,看见她当年被强迫为公主的阴婚做媒,若不成功便要被活祭。
“公主说,阴婚是阴朝的脸面,”她的血泪滴在红绳上,“可那些新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只好用自己的面皮做媒,让公主的阴婚永远成不了……”
阿桃突然想起自己的聘书Receiver是早逝的哥哥,她颤抖着取出哥哥的遗物——正是鬼媒婆店内的碎镜另一半。镜子合璧的瞬间,映出哥哥临终前的画面:“阿桃,若见碎镜,替我告诉鬼媒婆,我从未怪过她……”
鬼媒婆捧着镜子痛哭,九张面皮化作蝴蝶,每只蝴蝶都停在人皮灯笼上,灯笼上的新娘面容逐渐柔和。苏妄之取出龙棺碑碎片,碎片映出龙映雪的批注:“阴朝宫女李氏,因抗旨救民,特赦其罪,准其入镇邪司冥婚调解处。”
沈墨用镇魂鞭卷起火盆,将所有红绳投入火中,火焰中浮现出三百对怨偶的虚影,他们手牵手走向轮回井,每对的红绳都变成了白色的纸鹤。鬼媒婆的虚影跪在龙棺碑前,九张面皮合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眼中不再有怨恨,只有解脱。
“原来……公主早就知道我在抗命,”她轻轻抚摸碑上的“镇邪”二字,“这面鬼皮,我再也不需要了……”
火盆的余烬中,一枚刻着“阴朝媒正”的铜印浮出水面,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是当年被鬼媒婆救下的新郎新娘。太初的虚影叹了口气:“这枚印玺里封着阴朝最后的善念,或许……阴朝并非全是邪恶。”
沈墨将印玺交给阿桃,她郑重地挂在媒婆铺的新匾额下,新匾额上书“善姻缘”,落款是镇邪司冥婚调解处。黄昏时分,媒婆铺的纸灯笼重新亮起,这次的灯光不再阴森,而是带着温暖的橘色,照亮了前来咨询的阴魂与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