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风止之时

江水吞没最后一枚齿轮的瞬间，整个长江流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林櫵隐站在水文站的观测台上，发现江面平滑如镜——没有波纹，没有倒影，就像一张被擦除所有痕迹的老照片。

她下意识摸向耳后，原本齿轮疤痕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平整的皮肤。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掏出来的是那枚东京带回的齿轮钥匙，此刻正在掌心剧烈颤抖，锈迹剥落后露出里面微型录音装置。

咔嗒——录音启动时，江面突然映出十二个孩子的身影。从1937年的沈时七到1999年的自己，每个孩子耳后都干干净净，再没有∞形印记。他们手拉着手站在水面上，齐声唱着没有金属音的童谣。

"这是..."林櫵隐的眼泪砸在齿轮上，锈蚀的金属突然开出一朵小白花。

齿轮内部传来周临的录音，声音比铜心里记录的年轻许多：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铜心应该己经停止运转了。"

"不要相信任何关于'原型体'的说法，那只是藤原的执念。"

"真正的'种子'，是1937年沈时七临终前藏在乳牙里的愿望。"

录音突然中断，齿轮裂成两半。里面飘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稚嫩的铅笔字：希望以后的小朋友都不用打针。

署名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被橡皮擦反复擦过的痕迹。

江面上的孩子们开始逐个消失。沈时七最后一个离开，她朝林櫵隐比划了几个手语动作——那是1937年女子学校的秘密暗号，意思是"谢谢"。

静园方向传来砖石坍塌的闷响。林櫵隐跑过去时，看到铜心所在的地下室己经自动填平，地面上长出一片野生蒲公英。风起时，白色绒球带着种子飘向长江，每粒种子都在阳光下闪烁金属光泽。

她弯腰想摘一朵，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有些异样——影子的耳后位置，有个∞形光斑正在缓慢消散。当最后一粒光点消失时，口袋里的乳牙标本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取出来时，金属化的牙冠己经褪回自然白色，牙根处浮现一行新刻的小字：林櫵隐 1999-2023。这是颗普通的乳牙，再不是什么实验载体。

黄昏时分，林櫵隐回到长江边。水文站的金属检测仪显示，江水中的异常金属含量正在归零。远处那艘白色货轮己经沉没，只留下些漂浮的纸张——那是被水浸湿的实验记录，墨迹晕染后竟形成朵朵樱花形状。

她伸手去捞，纸张却在触碰的瞬间溶解。指尖传来刺痛，抬起手看到无名指内侧多了个淡红色印记——不是∞符号，而是一朵五瓣樱花。

江风吹散最后一丝血腥气时，林櫵隐终于听见了真正的、不带任何金属音的江水声。那声音让她想起1999年的产房录音，护士曾说："是个健康的女孩"。

没有实验编号，没有金属植入，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