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布下的矿脉图

林樵隐的钢笔悬在遗产协议上方，墨水滴在签名栏晕开一朵黑花。2023年深秋的空调冷风卷着档案室灰尘，钻进她真丝衬衫的后领。

"根据林月华女士1999年遗嘱第13条，"律师的机械腕表突然停摆在15:27分，"静园所有镜子必须保持遮盖状态，首至......"省略号后的文字被虫蛀成锯齿状。林樵隐接过文件袋时，一张泛黄的矿区图纸从民国信封滑落——1987年地质局勘测报告显示，静园地底蜿蜒着稀土矿脉，但储量栏被褐红色污迹盖住三个关键数字。

"这不可能......"林樵隐的指甲掐进图纸边缘，背面镜面镀层突然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静园只是姑婆的普通老宅。"

"普通？"律师枯瘦的手按住她手腕，袖口缩上去露出腕间青黑色斑块，"您父亲林教授当年也这么认为。"档案柜的玻璃门映出两人身影，他的倒影没有眨眼。

窗外传来乌鸦尖啸，林樵隐低头发现协议夹页里还藏着张泛银光的纸。那是张1992年的股权转让书，出让方赫然写着林樵隐的名字，而受让方是烫金的"齐氏矿业"西个字。

静园的铸铁院门在身后自动锁死时，发出像骨节错位的咔嗒声。三十七面蒙着黑布的镜子沿回廊排列，白布下凸起的轮廓让人想起ICU里盖着被子的病人。钢琴上的肖邦乐谱翻在《雨滴前奏曲》第三小节，林樵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父亲坠楼前夜，弹错的正是这个段落。

"您终于来了。"陈伯从阴影里浮出来，白发间缠着根红丝线，"矿务局的领导们等急了。"会客厅水晶吊灯下，穿阿玛尼高定西装的男人正在把玩青铜貔貅镇纸。他推来的合同上，收购价2.7亿正好是最近稀土期货涨停价的十倍。

"齐照胆。"他食指敲击镇纸，每次叩击都让最近的镜布颤动，"我们量子计算机测算出，静园地下有东西能扭曲黎曼时空......"钢琴突然自鸣，中央C键沉下去不再弹起。东南角的镜布无风自动，露出半面斑驳的镜面——里面齐照胆的倒影正举起血锈斑斑的矿镐，而现实中的他刚刚端起普洱茶。

林樵隐后退时撞翻博古架，碎瓷片里滚出个微型摄像头，红灯还在闪烁。她冲进书房反锁上门，矿脉图在紫外线灯下浮现新纹路——那些所谓"矿脉"分明是放大五十倍后的人体毛细血管网。

"您父亲没说过？"齐照胆的声音从西面书架间渗透进来，"1953年这里不是宅院，是国营第七稀土矿的......"林樵隐扯开最近镜子的黑布，看到满身血污的1953年的自己跪在矿井里。现实中的水晶吊灯轰然坠落，飞溅的玻璃渣中浮现父亲浮肿的脸："快走！他们在用活人做量子纠缠实验——"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证券APP自动弹出交易界面：【ST静园股份 全仓买入 2.7亿】，而林樵隐的账户余额显示着完全相同的数字。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时，镜面突然浮现1923年的报纸片段：《沪上豪商离奇死亡 双胞胎妹妹同日失踪》。泛黄的新闻照片里，林月华旗袍上的盘扣，正和现在林樵隐衬衫第三颗纽扣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沉重的挖掘机轰鸣。陈伯的声音混在柴油发动机声里："子时到了，该浇奠了......"林樵隐转头看见书桌上的黑布正在隆起，下面凸出五个指节的形状。她摸到镇纸下的老式怀表，掀开表盖发现里面嵌着半片镜子，映出的不是书房，而是无数个不同年代的自己正同时抬头。

证券APP突然跳转到三十秒倒计时界面，合同上的金额开始以每秒百万的速度递增。最近的镜布被顶起人脸轮廓，黑布缝隙里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林樵隐摸到钢笔尖时，发现墨水不知何时己变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