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徐州山海案

徐州城南的梧桐书院笼罩在梅雨季节的湿气中。施青囊的金瞳扫过学堂——五张书案上的《山海经》摊开在同一页，墨迹犹新；砚台中的墨汁己经干涸，结成龟裂的纹路；最奇怪的是，每张椅子前的地砖上，都有一小滩未干的水渍。

"失踪五天了？"施青囊蹲下触摸水渍，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书院山长胡须颤抖："那夜有人听见他们高声诵读'西山经'，次日便不见踪影..."

阿依莎拾起地上半片梧桐叶，叶脉呈现不自然的暗红色："看这个，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

施青囊的金瞳微微收缩，视线穿透叶片表面，看到更深层的结构——叶肉中嵌着无数细小的晶体，排列成奇异图案。这图案似曾相识...

"和青州案中赤心玉屑的排列方式相似。"他猛然站起，"五位书生那夜读了《山海经》哪一页？"

书童战战兢兢地翻到《西山经》："正是这段关于'钟山之神'的记载。"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身长千里，人面蛇身...】

施青囊的金瞳突然刺痛，书页上的文字竟浮空而起，在他眼前重组。恍惚间，他看到五个书生围坐诵经，手中梧桐叶无风自动；烛火摇曳中，墙上影子扭曲膨胀，化作人面蛇身的怪物；最后是刺目的青光，所有人影被吸入书中！

"施大哥！"阿依莎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你的眼睛..."

铜镜中，施青囊的金瞳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点，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他意识到，这是金瞳在接触特定刺激后觉醒的新能力——阅读"记忆痕迹"。

胡山长突然想起什么："那日有位云游道人赠予书院一株'影木'，说可助学子开悟..."

"影木？"阿依莎翻动《山海经》，找到记载，"《海内十洲记》载：'影木，万岁一实，实如甘瓜，青皮黑瓤，食之身具异影'。"

后院的所谓"影木"竟是株通体漆黑的梧桐，树干上刻满与赤心玉屑相同的符文。施青囊触碰树皮的瞬间，金瞳再次捕捉到幻象——

一个披着道袍的背影，将五枚玉屑嵌入树干；夜半时分，树影如活物般延伸，与书生们诵读声共鸣；最后青光暴起，人影俱灭。

"不是失踪，是被'吞噬'了。"施青囊拔出阿依莎的弯刀，划开树干。黑色树皮下，五颗赤心玉屑排列成五芒星状，中央是个微小的空间漩涡！

赵铁鹰带人赶来时，只见施青囊端坐树下，金瞳首视漩涡；阿依莎则按《禁方篇》记载，用七种药材在地上布阵。当药材与漩涡接触的刹那，树干裂开，吐出五个昏迷的书生。

最年长的书生苏醒后，断断续续回忆道："那夜...我们读到烛阴...影子突然活了...有个声音说...要我们当'眼睛'..."

"眼睛？"阿依莎疑惑道。

施青囊却面色凝重。他想起青州案最后出现的血雾之眼，以及《命门篇》中关于观察者的记载——他们以星辰为目，监视三千世界。

"有人在通过这种方式，在人间制造'眼睛'。"他拾起一片黑色梧桐叶，"而这些叶子，就是尚未睁开的'眼睛'。"

徐州刺史设宴压惊时，施青囊的金瞳无意间瞥见刺史袖中露出一角文书——上面赫然盖着与青州别驾相同的私印！宴后，他们跟踪刺史心腹，在云龙山下发现个秘密祭坛，坛上供着本《山海经》，书页间夹满黑色梧桐叶。

更惊人的是，坛前跪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当年太医署的医官周朴！他左眼己变成赤红色，正将一枚枚玉屑嵌入书中。

"周太医？"阿依莎惊呼。

周朴转身，露出诡异的微笑："阿依莎姑娘，好久不见。我在帮'那位大人'收集足够的视线..."

他突然将整本书抛向祭坛，书中飞出无数青光幻化的异兽虚影。施青囊金瞳大炽，在虚影中看到星空彼端的景象——无数银发观察者被囚禁在水晶中，而一个巨大的赤红身影正透过这些"眼睛"，贪婪地窥视人间。

"穆罕...你竟投靠了混沌！"施青囊怒喝。

周朴大笑："太医署早被渗透了！孙邈那老顽固不肯合作，所以我..."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晶体化，炸裂成无数赤红碎片。

阿依莎挥刀挡开碎片，却发现每片晶体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青州、徐州、下一处...竟是洛阳皇城！

"他要对杨贵妃下手！"施青囊猛然醒悟，"贵妃体内仍有大祭司血脉，是最好的'眼睛'载体！"

离开徐州时，施青囊的金瞳己能自如运用"记忆痕迹"的能力。他望着官道尽头，预感到一场跨越千年的对决即将来临。阿依莎翻开新得的《山海经》注本，轻声道：

"下一站，洛阳。但这次，我们主动设局。"

马车碾过满地梧桐叶，叶脉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化作一滴清露，渗入大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