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对于薛桐来说就是港媒标题。
是个禁忌孽词。
有些情感厚度会在人生某个时刻停止增长。
比如她走了, 她死了,她再也不想回头。人生的圆总是一段一段,曲折画不满时,人们总甘愿去等。
但薛桐不想等, 她习惯与情感隔离开。
去年11月扫墓, 她回香港落地, 在停机坪看到陆诗邈发来问候短信时,曾有过短暂的想象。
她想如果父亲没死, 那现在她和陆诗邈会有怎样的交集?
可能她们会止步于香港那场微醺,停留在邱雯将人带走的那天, 那她也不会急于挽救自己的性命, 拖着一口气从西班牙回香港。
走差一步都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所以没有什么好与坏, 甘愿和不甘愿,没什么标准答案。
薛桐伸手抚摸着陆诗邈的背, 像是宽慰自己, “过度拔高自己对他人的作用,是种自恋表现, 顺其自然会活的顺心一些。”
这话是薛桐治疗白骑士期间,自我反思的产物。
“我准备等陆元病好,就辞职考研,离开上海。”
这事发生的很突然。
薛桐将人从怀里拉出来,顺着她的表情去分析这是不是气话,“年初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你可以带着工作关系在上海刑事学院继续读, 到时候你想去大湾区也方便。”
“我准备去北京读,读完去参加技术援疆。”
技术援疆…
薛桐愣神, 在今天之前, 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计划变动没有人会准备, 语气茫然问道:“你认真的吗?去援疆?”
陆诗邈点头,“读研和援疆加起来总共两年半而已,我手里的要案重案不多,在上海续读以后想去大湾区其实很费力,两年半是我能想到最快的捷径。”
带着工作关系读研,和回到校园生活读研,完全是两码事。两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薛桐捏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有些用力。
陆诗邈疲态显著,单薄的衣服让她在冷风中显得更瘦,“你怎么想?”
薛桐风平浪静道:“我怎么想不重要,你决定好就行。”
“等你交流完我正好也辞职了。”陆诗邈彻底脱离出薛桐的怀抱,双手环臂,“我还是准备去读物证信息溯源,这事我先跟你说,等到陆元腿好点我再跟他说。”
上海二月冷风会钻进骨缝,吹到皮肤里像毛针扎过,外套裹不住身体的温度,薛桐一时间觉得从头冷到脚,两人在风中步行。
薛桐开口问:“如果我说不想你去,你会放弃吗?”
“我觉得你不会让我放弃。”陆诗邈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是对恋人百分之百的自信。
薛桐伸手将碎发挽在耳后,语气被冷风遮掩,“我明年或许也得去苏格兰警察学院受训四个月。”
“那很好,大家都有事做。”陆诗邈说。
“你回学校读书是因为爸爸吗?”薛桐继续问。
“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打算,他们之所以不敢打扰我的工作,是因为他们没能力插手,但我现在不想让他们插足我们的生活,我想走的更远。”
“可离开上海去大湾区….”
薛桐嘴巴念叨,犹豫过后还是说道:“上海工作环境已经是我在内地见过最好的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的未来多做其他选择。”
“我还是会回上海的做警察的,我需要的是段适宜的距离。”
薛桐停下脚步,视线里陆诗邈的酒窝是浮动的,她也跟着笑,“我可以理解你这句话是在提醒我,爱情也需要点距离是吗?”
陆诗邈没再接茬,两人重新走回出院部的大厅,消毒水味包围着她们,晚上医院里昏黄的灯晃啊晃,走廊安静的只能听见她们的脚步声。
“其实你刚刚说的很对。”陆诗邈按下电梯,电梯门开了她却没有上去。
“爱情需要距离那句?”薛桐反问。
陆诗邈摇头摆手,电梯门已经关合随后上升,她站在原地说道:“是过度拔高自我价值的那句。”
薛桐看着她,等她下一句话。
“对待薛思的腿你也可以这样想,说不定你对sitton也曾过度拔高了自己的价值,强行往他身体植入你的所需所求,过于同情和怜悯他,忽略掉他也是有抉择和负责的能力的成年人,你低估了他对你的情感。”
薛桐避而不谈,主动为人按下电梯键。
“你何尝不是像我一样,用阴晦面对待家人。”
陆诗邈知道薛桐对弟弟内心持有愧疚,那些伤疤像浇铸铁牢,中间隔着永远无法消除的隔阂,不远不近地困住姐弟俩。
薛桐把薛思受伤的腿,当成光影浮秘密掠过去,好似只要见不到他受伤的腿,就听不见曾经奏响过的死亡探戈。
不敢想象,是薛桐对家人情感另类的表达。
薛桐收回的手插进运动裤里,肩膀不自觉地紧怂,“陆元和薛思的情况不同。”
“不同在哪?他们都是为自己的选择接受后果而已,他们是成年人。”
电梯又到了,陆诗邈没迈步,她转过身面对薛桐有些紧张的肢体,轻轻牵起她的手,“薛思过年又回国了,人在上海。”
“他回来了?”薛桐选择性地问。
“是,他出差回来原本想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的,但听说我们要加班就索性回香港了,前天又回上海了。”
薛桐慌乱地点头。
“上次我们去杭州不是玩的很好吗?你要不要单独约他吃个饭。”
陆诗邈能看得出薛桐还是想和弟弟维系感情的。
但她不敢告诉薛桐,薛思是特意为了她才回国的,她怕薛桐因此想太多。陆诗邈刚被亲情道德绑架过,理解其中滋味。
“有空再说吧。”薛桐带着点敷衍。
陆诗邈瞧薛桐那个表情觉得好笑,“你一副想约又不敢约的表情,难得一见。”
薛桐听闻抬眸看向反光镜面,自己眉头紧皱,反感神情确实非常明显。
深吸一口气,她道,:“并不是每一段感情都适合努力去维系,亲人也应该有界限感,这个界限我很难去突破。”
陆诗邈赞同女友的观点,她也明白薛桐在害怕什么,“突破是需要通过多次练习才能达到的效果,薛思很努力地在练习与你好好相处。”
薛桐歪头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批评我吗?”
“不是啊,我是让你不要太过自恋。”陆诗邈把薛桐安慰自己的“直男”发言,原封不动的还给对方,“拔高自我价值是自恋表现,这不是你说的吗?”
薛桐见电梯开门了,想着陆爸还一个人在病房里吃饭,摆手赶人上楼,“行,那就各自处理好各自的事情吧,你处理你爸爸,我处理sitton。”
“晚安。”陆诗邈勾在人脖子上,捧着薛桐的脸亲了下。
薛桐笑着也回吻了对方的侧脸,“晚安。”
医院承载的离别不仅只有电梯合上,更多的是生死和病老。薛桐站在电梯门口好久,脑袋里是陆爸刚刚在病房里那几句抱怨。
她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按下。
薛思不出意外秒接起姐姐的电话。
薛桐站在医院门口,望着头顶的星星一鼓作气,“你今晚得唔得闲食宵夜?我请。”
薛思正在酒店享受spa,听姐姐打来电话不是为了公务,也不是为了陆诗邈,单纯是邀请他去吃夜宵,吓得裸着半身从床上跳起来。
“你做嘢认真啲啊?”
“唔得就算罢啦。”薛桐听出电话那头弟弟的激动,心情跟着好起来。
“系边度见面?”薛思哪能放过和姐姐独处的机会,着急地开始约见面地点。
“我地食乜嘢?”薛桐笑着,口气温柔不少。
“居酒屋?”薛思知道日本料理是薛桐能吃的东西。
“听日翻工唔饮酒….”
薛桐往停车场走,秦生正等着送她回家,难见她电话讲的开心,主动下车为她开车门。
坐进车里的薛桐又讲了两句,秦生听她是用粤语聊吃的,便没发动车子,等到人讲完电话才开口询问,“您要回家吗?”
“去酒店接sitton。”薛桐开口。
秦生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晚上九点多,二小姐不回家睡觉反而主动去酒店接四少爷去吃饭….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后视镜看了一眼雇主,“我们现在就去接四少爷吗?”
“嗯。”薛桐阖眼。
病房嘈乱,居酒屋也嘈乱。
陆诗邈回归女儿身份,老老实实收拾着陆元吃剩的餐盘,有一搭没一搭接爸爸的话,坐在角落盯着手机中的工作群,等着陆爸入睡。
薛桐也回归姐姐的身份,夹着并不想在夜晚入嘴的食物,听弟弟坐在对面畅聊新婚准备以及球队出售情况。
趁着聊天空隙她看了一眼手机,微信很平静,陆诗邈没再发来什么信息。
薛思坐在对面喝了半瓶清酒,脑袋晕晕看着姐姐期待手机短信的样子,突然间开口问道:“小陆以后准备和你回香港吗?”
薛桐放下手机,恰巧和弟弟抬头对视一眼,“没打算。”
“那你们准备如何?”
“没什么准备。”薛桐突然想起医院外陆诗邈笑起来时的酒窝,又摇摇头,“非要说准备还是有的。”
薛思对聊家常的对话格外欢喜,用特别八卦的语气问道:“什么?准备要小孩?”
薛桐吓得放下筷子,赶紧摇头摆手。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做好了会各自过好各自生活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大声呼救,最近在当旅游特种兵,昨天开了六个小时车。因为高原太冷,和女朋友在酒店喝了三瓶酒取暖,喝晕写的,错别字改日再改!!!写完案子要完结了,我也不想拖着不完结,只是因为旅行计划非常突然。
谢谢大家的喜欢,我去睡觉了!!!!感谢在2023-07-02 01:38:15~2023-07-09 03: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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