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怎么不行!”陈睿大手一挥,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山货拿山货折算!咱们的合作社,不让任何一个想干事的人掉队!”
就是这么几句话,村民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短短几天,“兴安岭土特产供销合作社”的崭新牌子,就挂在了修葺一新的大仓库门口!
合作社开张第一件事——统购!
“林海珍珠”依旧是抢手货,还有晒干的榛子、松子、木耳、蘑菇,甚至黄芪、八月瓜……
只要符合标准,合作社照单全收,价格比小贩高出一截,当场点钱!
“老王家的,一共一百二十三块五!”
“李婶家的,八十七块!”
“叔,您的!”
崭新得还有点割手的票子,带着油墨的清香,一沓沓从陈睿手里点过,塞进一个个黝黑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心。
“哎哟……”
一个黑脸膛的汉子,平时闷葫芦一个,此刻捏着那沓红彤彤的票子,手腕都在抖。
旁边人捅捅他:“老蔫儿,数数啊!”
他这才抬起头,眼圈红得像烟熏了似的:“数啥数……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哩……”
这头钱还没发完,那头合作社的临时仓库——村里最大的旧打谷场——己经热火朝天。
哗啦啦的水声,女人们的说笑声,还有山货特有的土腥气、草木香,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里。
“嫂子,你这榛蘑拣得不赖,个顶个的圆乎!”
“那是,睿子说了,品相好的,价钱高!”
陈睿卷着袖子,在人群里穿梭,时而弯腰看看簸箕里的松子,时而指着晾晒架上的木耳:
“王大爷,这木耳得再摊薄点,干得透,才不容易霉。”
“哎,好嘞!”
一堆堆刚从山上背下来的山货,经过一道道手:
先是粗拣,把杂草石子挑出去;再是清洗,用泉水冲得干干净净;
然后是晾晒,阳光下,一片片一排排,像列队的士兵;
最后是分级,大的、小的、品相好的、次一点的,各归各处。
最惹眼的,是墙角码放整齐的袋子......
牛皮纸袋,土黄色,上面印着三个墨绿色大字——“兴安岭”,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林海珍品合作社”。
还有一些装着山货的麻布袋,也是同样的字样。
“嘿,你别说,睿子弄这袋子一套一套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可不,城里人都认这个,叫啥……牌子!”
土是土了点,可那股子利索劲儿,那股子“咱也是正经买卖人”的劲头,一下子就出来了!
第一批货,打着“林海珍珠”的旗号——这是陈睿给他们取的名号,说是城里人喜欢这种听着就有故事的名字。
再借着他在江城跑出来的门路,消息一放出去,电话就没断过。
“成了!”陈睿挂了电话,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江城最大的干货批发商,全包了!价格,比咱们预想的还高两成!”
“嗷——!”
打谷场里,短暂的安静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半个月后,夜幕刚垂。合作社那间灯火通明的仓库里,挤满了人,连窗台上都扒着脑袋。
空气里都是汗味儿和烟草味儿,还有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会计戴着老花镜,颤巍巍地举起账本,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
“这个月……刨去各项成本……再预留出合作社发展基金……”
老会计故意顿了顿,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嘴角咧开一丝得意的笑。
“纯——利——润——”
“八千六百五十二块零七毛!”
“轰——!”仓库里像是炸开了一锅滚油!有人激动得首跺脚,把地面跺得“咚咚”响!
老李头咧着大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笑一边抹,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发财了!发财了!跟着睿子,真能发财!”
分红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天蒙蒙亮,整个前进林场就彻底“活”了过来。
家家户户的烟囱,比往日更早地冒起了炊烟,磨得锃亮的砍刀、镰刀,新编的背篓、箩筐,都被重新检视。
“趁热打铁!”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很快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不用陈睿再多动员,也不用老场长催促。
“当家的,筐都快装不下了,你悠着点!”
前进林场的清晨,李二婶嗔怪的声音,伴着灶膛的火光传出老远。
“嘿,婆娘你懂啥!多分了红,咱娃上学的钱就有了!这山上的宝贝,以前是烂在林子里,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票子!”
李二牛抹了把汗,背起沉甸甸的背篓,黝黑的脸上全是劲头。
合作社那点分红,像一把火,把前进林场所有人的心都烧旺了!
男女老少,但凡能动弹的,都红着眼往山里钻,过去那些不起眼的野果子、山菌、药材,如今都成了金疙瘩!
几天功夫,合作社那简陋的库房,就彻底变了样。
“我的老天爷!”
老场长孙德海背着手,围着那堆快顶到房梁的山货转圈,雪白的眉毛激动得一抖一抖。
红玛瑙似的“林海珍珠”散发着的甜酸,一筐筐码得整整齐齐;
晒干的榛子、松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还有那精挑细选的黑木耳、肥厚的山蘑菇、带着泥土芬芳的黄芪……
整个库房,都弥漫着大兴安岭独有的、令人垂涎的清香。
“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年轻的二柱子眼睛都首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串的红松子。
“钱是不少,”陈睿站在货堆旁,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但这么卖,太亏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火热的心头......
“亏?小睿,这咋还亏了?”
老李头,二柱子的爹,也是合作社的老人,不解地问。
“叔,你想想,这些山里红,新鲜的运不远,放不久。咱们现在就是捡了芝麻,把更大的西瓜给扔了!”
陈睿抓起一把红松子,目光扫过众人,
“咱们得搞深加工!把这些土坷垃里的宝贝,变成城里人抢着要的稀罕货!”
老李头摸着下巴,点点头:
“理是这么个理,可咱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拿什么深加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