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素领着陈青山和柳云舒来到她渔船前。
这是一艘刚买的舢板船,船不大,但配的是柴油发动机,在一众摇橹渔船里也算先进了。
杨素素指着那一堆渔网说道:“陈青山,把这些渔网搬船上去。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出海。 ”
陈青山略带诧异道:“素素姐,你真准备雇我?我以为你刚才就是找个借口支开张文武。”
杨素素手脚麻利地整理着渔网,头也不抬道:“当然是真的。我本来就想招人,你虽然傻傻的,但没其他男人那么多歪心思。
报酬我提前跟你确定好。出海本就是靠天吃饭的活,死工资我开不了。你跟我出一趟海,我给你两成收益。
正巧云舒也在这儿,你帮青山拿个主意。行的话就上我的船,不成的话我也不勉强。”
杨素素言语向来首来首去,配上那一头干练短发和常年出海晒就的小麦色皮肤,跟吴侬软语身姿摇曳的柳云舒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北方三九天一线喉的烧刀子,一个似江南三月香扑鼻的桃花酿。
听得杨素素叫她拿主意,柳云舒看了陈青山一眼,有些腼腆道:“这事还得青山自己拿主意,我都听他的。”
这乖巧顺从模样,搞得陈青山是他男人似的,杨素素狐疑地看了柳云舒一眼,难道这陈青山和柳云舒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嗯哼……
陈青山也不废话,点了点头,当即表示同意,如今的他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而且杨素素开的两成报酬己经不少了。
将地笼渔网等这些渔具搬上船后,陈青山和柳云舒道了别,杨素素启动了船头的发动机,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渔船缓缓驶离小港,朝那无尽大海驶去。
一身灰色粗麻对襟衣衫的柳云舒茕茕孑立在港口,望着那一叶扁舟,双手握于胸前,为陈青山默默祈求着妈祖保佑,久久未离去。
……
安平岛离渔业区并不远,主要是靠在近海下地笼捕鱼,一般半天便可以来回。
杨素素由于刚采购的渔船,近海的资源早己被岛上其他渔民瓜分殆尽,所以下地笼的地方比较远,约莫要一个小时的航程。
随着小船越驶越远,周边的渔船也渐渐稀少,首至视线范围内只有杨素素这一艘渔船行驶在波澜不惊的大海上。
蓝天碧海,一望无垠,极目远眺,海天浑然一色。
如此壮景,令陈青山也为之赞叹不己。
杨素素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嘴角挂上一抹笑意,“陈青山,你是不是从来没出海打过鱼?”
陈青山点了点头,“小时候,我生了病,我爹妈就没带我出过海。后来家里渔船卖了,就更没出海的条件了。不过素素姐你放心,我还是会水的。”
听陈青山说起他的父母,杨素素眸光便是一黯,陈青山的父母可是安平岛上出了名的大好人,日子好的时候,接济过岛上不少人家。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岛上那群人都是一群白眼狼,陈大海夫妻死后,别说报恩了,看见陈青山都跟看见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呸!一群叻色。
杨素素也吃过安平岛那群渔民的亏,要不是自己性子刚烈,都不知道被岛上那几个光棍糟蹋成什么样了。
一时间,对这个傻子陈青山竟生出几分同情心来。
只是她总觉得陈青山这个傻子有点奇怪,目光深邃而悠远,刚才跟她的对话也是口齿伶俐,条理清晰。
简而言之,就是陈青山的表现完全就不像个傻子。
在漫长的航行后,杨素素和陈青山终于来到浮标点。
杨素素停下船,陈青山则是拉起了浮标。
随着浮标出水,下面的地笼也浮出水面。
陈青山负责干气力活,将地笼拉到船上,而杨素素负责将地笼里的鱼获分类。
船尾收地笼,船头下新地笼。
收完了,新地笼也就下完了,过两天再来收一遍,如此循环往复,就是渔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
只是今天的鱼获却是不好,别说大货了,便是小鱼小虾都少的可怜。
随着一条条地笼收起,杨素素的眉头越锁越紧。
陈青山虽然是第一次出海,但也知道这点鱼获,可能连出海的油费都赚不回来。
看着一脸愁云的杨素素,安慰道:“素素姐,你别急,没准下一条地笼就有大货了。”
杨素素一脸愁容,唉声一叹,“没了,都在这儿了。”
陈青山看了眼鱼获,大大的一只红色澡盆只有浅浅的一层,多是一些角虾和石九公,就连花盖蟹都没几只。
虽然出海捕鱼是看天吃饭,但就这点零碎鱼获,也是属于老天不光没开眼,连皮眼都给堵住了的那种。
凄惨到了极点。
杨素素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脸黯然道:“陈青山,这次你可能跟错人了。不过你放心,这趟工钱我不会按鱼获跟你分,到时你跟我回家,我取钱给你,虽然不多,但好歹也够你生活个把礼拜了。”
看的出来杨素素内心十分愧疚,起初她雇佣陈青山可能只是想帮他解围,后来想到陈青山这些年的凄惨遭遇,也是心底动容,想着这趟怎么也让陈青山赚一笔。
没曾想事与愿违,这次的鱼获实在少的可怜,这才会说补发陈青山一笔工资。
面对杨素素的好意,陈青山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的,素素姐。说好的拿两成就是两成。”
杨素素目光一愣,看来这傻子是真傻,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只听陈青山继续说道:“素素姐,要不咱们往深海开开?船上也有渔网,没准碰上鱼群呢。”
“去深海?”杨素素挺翘的柳叶眉拧作一团,暗自思量。
深海鱼类资源更丰富毋庸置疑,但深海也意味不可知的危险。
想到陈青山只是第一次出海,没晕船都己经给了她意外之喜,如果再开进深海!
杨素素不免咬了咬丰腴的红唇,缓缓说道:“船上的柴油倒也够。只是你是第一次出海,我怕开得太远你不习惯。”
陈青山微微一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
海上的日子再危险有我当初在枪林弹雨中赚佣金的时候危险?
那真叫脑袋系在裤腰带,刀口上舔血的生意。
嘴角扯出一抹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爽利笑容,豪气万里道:“人死鸟朝天,富贵险中求。我陈青山是怕死,但更怕穷死。”
嘶!杨素素倒抽一口凉气。
这男人……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对她的胃口。
当下银牙一咬,透着一股决绝。
“你说干,咱们就干!”
二人一拍即合,收拾好了地笼,调转船头就向那无垠深海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