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镜花水月
江心月的苏醒，打破了医生们的医学观。
他们在震惊中，又重新开始施救。
急救室门外，唐一敖等人，煎熬地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早餐。”黄丫丫哈欠连天。
“我不饿，你给阿姨买点吧！”唐一敖双目布满血丝，下巴长出一圈胡茬。
他好害怕，希望会化作失望。
黄丫丫离开后不久，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护士推着江心月出来。
唐一敖和张慧芬立即迎上去，紧张得浑身颤抖。
医生惊叹道：“不可思议，她是我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病人。”
江心月的面容红润了许多，嘴唇也恢复血色。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依然清澈如湖水。
第一眼，看到了憔悴的母亲。
“妈妈。”
“小月儿……”
张慧芬抓住江心月的手，叫出她的名字以后，便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非亲历者不能体会。
唐一敖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默默感谢上苍。
谢谢你，把她还给了我。
转入病房以后，医生叮嘱了几句，让病人好好休息，便带着护士离开。
唐一敖这才寻到空隙，轻轻唤了一声：“小月儿。”
江心月盯着他看了许久，泪水从眼角溢出来，从耳畔坠在枕上。
忽又向左侧过头去，将下颚的胎记隐藏在衣领中。
“小月姐没事了吗？谢天谢地。”
黄丫丫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几样早点，嘴里还啃着半个烤红薯。
江心月闻到红薯的气味，立刻蹙起了眉。
唐一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难以置信：“小月儿，是你回来了？”
江心月点了点头，眼泪如汹涌的潮水。
“我回来了，她却回去了。”
唐一敖如遭雷击：“她？”
江心月莫名激动起来：“陪你看彩虹的人是她，你表白的人是她，答应做你女朋友的人也是她。”
“我以为那是你。”
“那你一点都不爱她吗？”
面对江心月直击灵魂的追问，唐一敖无言以对。
他没办法把原来的一个人，清晰地切割成两个人。
“一敖，这三个月我去了一个叫地球的地方，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江心月的哭声越来越大。
起初唐一敖还当她在吃醋，后来才得知，她是在为另一个自已伤心。
地球上那位“江心月”，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思想守旧，重男轻女。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逆来顺受，她在嫌弃和打骂中成长，度过暗无天日的童年。
可她拥有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能歌善舞，还自学了谱曲。
她最大的梦想，是当一个音乐人，让全世界人都听到她的歌。
原生家庭不可能支持她逐梦，只能一边打工，一边学习。
后来在酒吧驻唱时，她认识了一个帅气的男歌手。
相同的音乐梦想，让他们很有共同话题，迅速坠入爱河。
她天真地以为，自已拥有了爱情，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天，被男朋友卷走所有积蓄，走投无路。
从来没得到过亲情和爱情的她，对人生彻底绝望，试图用一瓶安眠药结束生命。
造化弄人，她来到蓝星，与一个身患脑肿瘤的女孩互换了灵魂。
再度睁开眼，她成了江心月。
明明有过那么糟糕的人生，在融合江心月的记忆和情感过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爱情，相信希望，相信梦想。
她帮助唐一敖夺冠，也是在实现自已的音乐梦。
她成全江心月和唐一敖，是源自内心的善良和温柔。
她羡慕甚至嫉妒江心月，拥有这么纯真美好的爱情，哪怕自已也爱上了唐一敖，却不肯将他据为已有。
甚至为此感到羞愧，承受良心的折磨。
三个月弹指一挥，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离开，甚至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一句话。
再说一句我爱你。
“一敖，她把天堂还给了我，自已回到了地狱。”江心月悲痛欲绝。
“那……那她还能回来吗？”唐一敖的心被彻底震撼。
“你希望她回来吗？”江心月反问。
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谁能想到，两个人的爱情中，居然会夹杂着一个看不见的“第三人”。
这个人会住在他们心里，就像江心月下颚的朱砂痣，将伴随她一生。
黄丫丫突然插话：“哥，我刚才不小心把这张纸弄湿了，上面还有字。”
写着密码的那张签名背面，显现出一首小诗。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
流着自已的泪。
……
前世今生，恰似镜花水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一敖变得格外忙碌。
《好歌声》夺冠以后，他已经站上了乐坛之巅，各种通告邀约纷至沓来。
尽管因为违反规则，跟某些人撕破了脸，但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永远不缺逐利者。
唐一敖拼了命地工作，为了帮助江心月实现梦想，也为了那个看不见的人。
江心月的病情，奇迹般地好转，身体一天天恢复健康。
直到某一天，她悄悄办理了出院手续，给唐一敖发了条信息。
“一敖，我回百花村了，等你有一天想通，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她，再来找我吧！”
唐一敖收到信息，打了好几通电话，却提示对方关机。
他发了疯一样，立即奔赴车站。
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跟六年前一样。
车站门口的商店，喇叭里播放着当下最火的《可惜没如果》。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可惜没如果。
……
“小月儿，你不要走，你等等我。”
可当唐一敖的车刚停下，江心月乘坐的大巴，已经驶出了车站。
一如六年前的错过。
江心月手里捧着一盆洁白的丁香，下颚的胎记分外殷红。
一敖，跟你互许终身的人，毕竟是她而不是我。
我们的爱，究竟是不是镜花水月呢？
只要你来，我就等你。
就算你不来，我也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