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覆水难收
江心月最恨人糟蹋粮食。
将好端端的鸡蛋扔了，简直就是犯罪。
唐一敖，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回到座位重重坐下，再也不想理睬他。
泪水漫出来，就拿纸巾胡乱擦两下。
眼前的英文书，字迹越来越模糊。
她张着嘴读，却发不出声音。
大脑深处，隐隐作痛。
唐一敖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恨不得抽自已两下。
张慧芬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对小月儿来说，高考有多重要，你应该能明白。”
算了吧，还是先让江心月安心备战高考，其他任何事都得为之让步。
有什么话，高考完再说，也还来得及。
早自习铃声敲响，整个教学楼都是朗朗读书声。
梁春燕阴沉着脸走进来，一指唐一敖，然后一招手。
干净利落的两个手势，杀气腾腾。
唐一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迈着慷慨从容的步伐，颇有古之侠士风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路过徐飞扬身边，扔给他一张小纸条。
徐飞扬打开一看，顿时成了苦瓜脸。
“抓紧时间跟张柯道别，爱一个人不能太自私。”
换座位的事，上次吃麻辣烫，两人就深入探讨过。
徐飞扬被唐一敖成功洗脑，决定最后这段时间，不再打扰张柯，让她好好复习。
这么伟大的爱，往往只能感动自已。
“张柯，我打算跟江心月把座位换回来，你不要舍不得我。”徐飞扬眼神留恋。
“真的吗？那太好了。”张柯非常惊喜。
徐飞扬被整不会了，表情僵在脸上。
做了这么久同桌，原本以为有点感情，你都不留我一下吗？
张柯望了一眼唐一敖的背影，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
“你们男生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东西。”
“江心月那么温柔的女生，动不动就被唐一敖欺负得掉眼泪。”
“你跟他天天在一起鬼混，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
徐飞扬无力地辩解：“你说他就说他，关我什么事？”
唐一敖你不是人，拉低了所有男生的分数。
你明明为了江心月，付出了那么多，最后怎么会搞成这样？
来到办公室，梁春燕劈头盖脸一通大骂。
口水喷出三米远。
“你胆子肥了呀，请不到假就逃课。”
“围墙那么高，上面还有玻璃，怎么没摔死你？”
“还敢跟人打架，被揍成这副熊样，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
唐一敖从小就不算乖学生，应付老师很有一套。
第一，千万不能顶嘴。
第二，能不吱声尽量不吱声，低着头挨骂就行。
第三，万不得已要发出点声音，就用嗯、啊、哦一系列语气词。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师骂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消停下来。
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工作家庭一大堆鸡毛蒜皮，谁会跟十八岁的毛头小伙较真？
梁春燕消了气，开始跟唐一敖沟通解决方案。
她跟何文凯的班主任通过气，昨晚打架的事，发生在校外，唐一敖伤得也不重，最好就道歉赔偿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都快高考了，谁也不想挨个处分。
“这种处理方式，你满意吗？”梁春燕板着脸。
“满意，梁老师英明。”唐一敖长吁了一口气，不叫家长就好。
“少嬉皮笑脸，检讨还是要写，这周之内交给我，江心月都被你带坏了，居然帮你撒谎骗我。”梁春燕一想起来还痛心疾首。
“不关江心月的事，是我吓唬她，让她帮我撒谎。”
“你也知道，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你没骂她吧？”
一提到江心月，唐一敖一改刚才的闷葫芦状态，不由得话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在他心中占据了特别重要的位置。
“你倒是挺护着她。”梁春燕拉长音调。
“梁老师，你让江心月搬回去吧，我还是跟徐飞扬当同桌算了。”唐一敖终于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可惜覆水难收。
梁春燕有些诧异，当初两人为了当同桌，跟她玩了八百个心眼子。
如今却恩爱不到头。
“我是艺考生，徐飞扬是体育生，更适合在一起。”
“江心月快要高考了，我不忍心再打扰她。”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唐一敖如此深明大义，让梁春燕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挥剑斩情丝，你小子以后能成大事。
“那江心月自已什么意见？”
“她现在一定巴不得离我远点。”
早自习下课，唐一敖挨完骂回来。
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路过徐飞扬旁边问道：“诉完离愁别绪了吗？”
徐飞扬悲壮地点头，心中万般不舍。
可是为了心爱的女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一敖来到最后一排，满脸愧色：“梁老师同意了，你可以搬回去了。”
江心月眼中蓄满泪：“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帮你搬书。”唐一敖试图掩饰仓皇，显得手忙脚乱。
“你放下，我自已会搬。”江心月一把将唐一敖推开。
课桌上的书摞被碰倒，哗啦啦散落一地。
江心月哭出了声，蹲下来捡书，捡一本就擦一把泪。
心中的失望，慢慢演变成绝望。
唐一敖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意识到自已连帮忙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像两条直线，短暂相交过后，就会渐行渐远。
上周在篮球场上，徐飞扬的话又响起来。
“我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一直惦记着萧校花。”
“但你没事招惹江心月干嘛？那么单纯的女生，别去欺骗人家感情。”
“不然你将来良心过不去，要后悔一辈子。”
这家伙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偏偏又总有几句话，能直击人心。
张柯冲上来，怒视着唐一敖：“你有病啊？老是欺负江心月干嘛？”
徐飞扬劝阻道：“算了算了，就当给我个面子。”
“你有个狗屁的面子。”张柯一巴掌呼过去：“你们男生没一个好东西！”
徐飞扬讪讪瞪了一眼唐一敖，看你小子干的好事。
老子都被你连累了。
江心月抱着一摞书，路过唐一敖身边，忽然停下来：“我……我走了。”
唐一敖沉默不语。
“我真的走了。”江心月一跺脚。
唐一敖闭上双眼，紧攥拳头。
挽留的话，终究开不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