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彩虹桥
二人顺着石阶慢慢攀登，一路闲聊。
看到风景秀美之处，停下来拍几张照片。
在其他游客眼中，这只是一对寻常的小情侣。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他们二人联手，在乐坛掀起一番波澜。
“小月儿，爬不动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唐一敖装作求饶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担心江心月太累。
要是影响了术后恢复，会是大麻烦。
“你一个大男人，这就走不动了，我拉你。”江心月很自然地牵住了唐一敖的手。
肌肤相接，触感温润。
唐一敖望着女孩纯真无邪的笑脸，又涌起一丝违和感。
以六年前的小月儿那股害羞劲，绝对不会主动牵他的手。
哪怕他主动靠近，她也会本能地躲闪。
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唐一敖抛之脑后。
人哪有一成不变的？
他当年是多么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少年，混了娱乐圈以后，却变得越来越油腻，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上学的时候，老师和书本都教学生，要淡泊名利，品行高洁，光明磊落，坚贞不屈。
一出了校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成年人的生存法则，是溜须拍马，阳奉阴违，损人利已，捧高踩低。
江心月拉着唐一敖的手，步子放缓了一些。
“一敖，六年前我们就想来观鹿山，可惜没来成。”
唐一敖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当时是萧雨涵娇生惯养，不愿意爬山，才未能成行。
江心月接着说：“当时在我们女生中，关于观鹿山，有个很流行的说法。”
唐一敖好奇：“什么说法？”
“不告诉你。”江心月调皮地做个鬼脸。
欲擒故纵这套，拿捏得明明白白。
唐一敖被吊起了胃口，却得不到答案，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
江心月故意岔开话题，聊别的去了。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将近中午时分，终于听见了瀑布的轰鸣。
像是有一头巨兽，发出低沉的怒吼。
空气也越来越。
石阶上生着碧绿的苔藓，唐一敖怕江心月摔跤，将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
一滴水珠，落在江心月纤细的眉梢。
“一敖，下雨了。”
唐一敖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果然接到了几点冰凉的雨水。
不远处有个凉亭，正好可以避雨。
“我看了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唐一敖一进凉亭就低声抱怨。
“下雨挺好的，很美呀！”江心月兴致一点不受影响。
她伸出手去，触摸檐下滴落的雨水。
细密的春雨，为天地之间加上了一层滤镜。
花草树木，都变得朦胧起来。
雨点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蝴蝶。
唐一敖忽然发现，远处盛开着几簇丁香花。
雪白的花瓣，被雨水冲刷得更加纯洁无瑕。
六年前校门口红墙下的一幕，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
江心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帘，将侧脸留给唐一敖。
黑色的针织帽下，露出几绺细碎的长发。
清瘦的脸颊，带着几许苍白，惹人怜爱。
她没有萧雨涵那么惊艳的美丽，却像这春雨一般，默默浸润着人心。
唐一敖听见内心有一个声音。
承认吧，你喜欢她。
不是现在，你其实六年前就喜欢她。
这场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半个小时，云消雨散，晴日当空。
青石板路旁边，是一条清澈流淌的小溪，源头正是远处的大瀑布。
阳光照耀在溪水中，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游鱼在光影间嬉戏，不知烦恼为何物。
二人重新上路，石阶湿滑，手牵得更紧了。
转过一个山坳，豁然开朗。
落差数十米的大瀑布，仿佛从云端倾泻而下，另一头连着天上的银河。
水花四溅，白浪腾空。
悬在山间的绸缎，撞出一地乱琼碎玉，如烟，如雾，如尘。
雷声轰鸣，山谷震荡。
正是来自天上宫阙的绝响，坠入红尘滚滚的人间。
游人们被这壮观的美景震撼，露出陶醉的表情，一度忘记了拍照留念。
江心月凑在唐一敖耳畔大喊：“哇，好漂亮呀！”
唐一敖露出微笑，几个小时的攀登没有白费。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小月儿，要拍照吗？”
“再等等。”
水声太大，两人面对面也只能喊着交流。
江心月清澈的双眸里，流露出期待的神采。
点点水珠溅在脸上，冰冰凉凉。
雨后晴空，太阳高悬于中天，异象奇观，陡然降临。
只见瀑布之上，渐渐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像一座美丽的拱桥，架在两山之间。
缥缈的云端，如梦幻的天国。
稍微学过一点物理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正常的折射现象。
真实的彩虹往往只是一道红色的弧线，不会像画里那么漂亮，出现层次分明的七种色彩。
但对心怀浪漫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
“一敖，还愣着干嘛？拍照拍照！”江心月跺着脚催促。
唐一敖立即拿出手机，两人依偎在一起，露出甜蜜的笑容。
彩虹和瀑布，是最美的背景板。
江心月笑着笑着，眼睛就了，趁着唐一敖欣赏照片，悄悄抹了一把泪。
不是每一对情侣来观鹿山，都能那么幸运看到彩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的歌词。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大瀑布旁的丛林里，掠过两道黄色的影子，快如疾风。
游人们定睛一看，是两头追逐打闹的麋鹿，一雌一雄。
毛色光亮，花纹斑斓。
许是奔跑得累了，停下来啃食着青草。
人们生怕惊扰到它们，连快门也不敢按。
观鹿山上的鹿科动物，早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就几乎灭绝。
直到几十年前，又从国外引进了少量品种，精心保护和繁衍。
对游客来说，能看到这样一对麋鹿，是非常幸运的。
一转眼，它们又消失在丛林深处。
江心月望着丛林，怅然若失，又低头望着溪水中的游鱼，发出一声轻叹。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