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吾名无人

马丁紧贴墙壁，缓缓向右挪动，逐渐逼近巷弄的边缘。

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死刑的判决，那些怪胎只要瞥见他，就绝不会留情。

又一声咆哮撕裂了空气，紧接着是撞击声和狂笑。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转角，只见猎犬的尸体躺在地上——潘多拉委员会是这样称呼这类最低阶的怪物的，而它们现在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他越过尸体，望向站在旁边的两个身影。两人都穿着像戏服一样的战衣，戴着面罩，仿佛是从黄金时代的漫画里走出来的角色。

马丁皱了皱鼻子，觉得这种品味有些俗气。

身着蓝黑制服的高大男人拍了拍矮个子的肩膀。

那个穿着绿衣紧身裤，双手缠着布条的男人开口道：“真他妈精彩，拳师先生。”大块头说，“你是先学的格斗还是先经历的‘闪光’？”

“之前。”被称为拳师的绿衣男厌恶地打量着怪物，若有所思地说，“一个还不够。”

“永远不够。”大块头拍打着自己的腹肌长叹道，“节哀顺变，听说你妻子在‘闪光’后的第一波袭击里遇难了。”他捏了捏拳师的肩膀，“你还好吗？”

“宰个潜伏者就会好。”拳师咬牙切齿地说。

“那玩意儿可值钱，应用战略技术协会（ASTA）对潜伏者尸体开价最高。”

大块头摸着下巴说，“不过别嘚瑟，那些鬼东西狡猾得很，专挑你松懈的时候下手。”

拳师突然转向他：“约克上尉，你对付过？”话语里透出的崇拜与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马丁偷瞥了一眼那个蓝黑制服的男人，约克上尉？

这人自称城市守护者？

他早就听说这些“英雄”自负，但这也太过分了。

他胃部翻腾，称这些人为“英雄”简首令人作呕。

真正的英雄是那些恪守法律、拼死保护民众的公职人员，而不是这些自命不凡的疯子。

“当然！我干翻过两个！”约克上尉揽住拳师的肩膀说，“逮到那玩意就能过一整年的好日子，在这片街区都够用。”

“一整年...女儿的学费有着落了...”拳师喃喃道。

“绝对够！加入我们如何？观察者和我会很欢迎，组团狩猎效率更高。”约克热情洋溢地说。

果然在搞组织...马丁皱眉，等等，观察者？他们有三个人？

他正欲退离墙角，转身却撞见一个戴着多米诺面具的女人持枪而立。

“逮到小老鼠了？”她嘴角噙着笑说，“邪恶间谍来刺探情报？准备给主子汇报？”

马丁高举双手：“我只是——”

“没兴趣听你编故事。”女人步步紧逼，“你是给鲨鱼老大卖命的吧？”她贴面低吼，“告诉那个人渣，我们马上收拾他。让他和手下的混混都给我滚。”

马丁眨眨眼，强压下脊椎窜起的战栗：“呃...好，我会转告鲨鱼老大。”谎话脱口而出，“你是...观察者？”

“全世界最犀利的眼睛。”女人叉腰宣告。

原来是视觉系超能力者，明白了。“明、明白！这就转达！”

“很好。”女人嗤鼻擦肩而过，“快滚，再敢窥探英雄行动就废了你。这区域对平民不安全。”最后那句像是临时补上的场面话。

目送她离去，马丁感觉脉搏渐趋平稳。他必须远离这些怪胎。于是，他快步穿过巷弄拐角，掏出手机。

“是我。”他说，“联系委员会，纽约帮派的异动有眉目了。”

金发男人伫立在壁画前，指尖轻轻抚过斑驳的墙面。他的湛蓝眼眸流转着液态蓝宝石般的光泽，右分的发型一丝不苟。

他单手插兜，痴迷地凝视着这幅艺术杰作。“多美啊。”

他的吐息中浸满了对往昔神秘的沉醉，“奥德修斯与独眼巨人。”目光投向壁画中央，《奥德赛》里那位狡黠英雄的浮雕熠熠生辉。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他缓缓开口，“特洛伊归来的奥德修斯途经塞里福斯岛，听闻了牲畜的叫声。饥肠辘辘的他带着部下登岸觅食，却发现了一个装满奶酪与山羊肉的围栏。”

他的笑容在阴影中绽开，“那既非私人领地，对方又是国王！若牧羊人能看管好自己的财产，或许奥德修斯会另作打算。但战士们需要食物...”

他的指尖滑向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的画像：“他不知道洞穴的主人是山岳般的独眼怪物。巨兽归来后发现希腊人正大快朵颐，暗自窃喜‘这顿美餐竟自投罗网’。趁众人熟睡时，他推来连希腊英雄都难以撼动的巨石封住了洞口，展开了屠杀。吞食一人后，他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日复一日，波吕斐摩斯将希腊人当作存粮。绝望的奥德修斯与同伴策划了反击。他们献上了珍藏的烈酒，独眼巨人对这种新饮品爱不释手，在醉意朦胧间询问眼前的美味小点心：‘你有名字吗？’”他的声音因亢奋而颤抖。

“Ο?τι??μοιγ'?νομα。”他虔诚地回望奥德修斯的画像，“吾名无人。”

他蓦然回首，癫狂在蓝眸中燃烧：“想听后续吗？”他的兴奋询问只得到了满地尸骸的沉默回应。

平民、士兵、研究员与考古学家支离破碎地散落西周。

“真遗憾。”他微笑着转回壁画，“但这故事确实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