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浓重的。窗外的天空像被泼上了一层浓墨,连星光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污浊的黑雾如同活物般在病院上空游走,不时有猩红的电光在云层中炸裂,照亮了这座死寂的建筑。虽然【呓语】暂时退去,但他残留的力量正在肆虐,像一场无形的瘟疫般扩散。被污染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地面上浮现出病态的黑色纹路。
"不对劲。"许河突然开口,声音干涩。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翻涌的黑雾,"你们看那些黑雾的移动......"
陈伶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黑雾正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流动,逐渐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法阵。暗红色的符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散发某种能量波动。
"他是故意的。"倪克斯的声音突兀地从走廊尽头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刚才的战斗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是......"
话音未落,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从天际传来,整座建筑都为之颤抖。玻璃窗剧烈震动,发出不祥的咔咔声。
【呓语】再次现身,但这次的形态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雾气如同流水般汇聚,在空中凝结成一具巨大的骨架。那副骨架足有三层楼高,眼眶中跳动的火焰不再是之前的幽蓝,而是转为刺目的血红,仿佛两轮小型太阳在燃烧。
"愚蠢的人类。"他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扭曲,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空中弥漫一股腐朽的气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古神降临吗?"
"不好!"布拉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在借助法阵的力量!我们必须阻止他!"
轰隆!
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突然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染成诡异的红色。
【呓语】的身形在光柱中急剧膨胀,转眼间就长到了十几层楼高。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变得艰难。周围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去死吧!"
【呓语】抬手一挥,数不清的黑色触手从天而降,每一根都粗如电线杆。触手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它们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墙壁像豆腐般崩塌,地面裂开狰狞的裂缝,露出下面漆黑的深渊。
"所有人撤退!"布拉基声嘶力竭地大喊,"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但陈伶没有移动半步。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扇紧闭的门似乎在松动。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在血液中流淌,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
"你还能战斗吗?"倪克斯转过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能。"陈伶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决然的笑意,"不过这次,我要用另一种方式。"
他开始吟唱,但不是之前的《驱魔咒》,而是一种更加古老的腔调。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是戏神道最原始的力量。苍凉的唱腔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与庄严。
"这是......"【呓语】突然停下动作,声音中透着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么会......"
陈伶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仿佛要融入空气中。四周的景物也开始扭曲,现实世界的边界变得模糊。霎时间,整个空间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戏台。
"开始了。"倪克斯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座无形的戏台。陈伶的声音化作无形的利刃,每个音符都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撕裂着【呓语】编织的黑雾。曾经不可摧毁的雾气,在戏声的冲击下不断崩解,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可恶!"【呓语】发出震天的咆哮。
无数可怕的幻象在空中凝聚,试图干扰陈伶的演唱。扭曲的人脸、狰狞的恶魔、血腥的场景接连浮现。但这一次不同,那些幻象刚一形成就被戏声击得粉碎,像破碎的玻璃般消散。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为什么你能掌握这种力量?这不可能......"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此时的陈伶,眼神已经完全改变。那双眼睛不再属于凡人,而是闪烁着属于真正戏神的光芒。深邃、冷静,又带着某种超脱世俗的威严。
但【呓语】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他突然仰天长啸,整个躯体与法阵融为一体。无穷无尽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魔网。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轰!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陈伶的戏声与【呓语】的黑雾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病院都在剧烈震动,墙壁开裂,天花板不断掉落碎屑。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意外突然发生了。
七号区突然传来一阵狂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响亮。那笑声中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竟然影响到了法阵的运转。符文的光芒开始紊乱,魔网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该死!"【呓语】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声音中充满愤怒与不甘,"你们早算计好了!这一切都是布局!"
陈伶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发动了最后一击。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一个音符上,那是戏神道最后的奥义,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斩!"
一道璀璨的光芒划破长空,照亮了整个夜空。【呓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开始崩溃。但在消散前,他留下了最后的诅咒。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门已经打开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法阵随之崩溃,但那些诡异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消失,仿佛还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陈伶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这一战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恐怕结局会更糟。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感觉到周围的异常。
他勉强转头看向花猫,却发现它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那双幽绿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猫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折射出一种不属于普通生物的智慧。
"结束了吗?"许河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声音中带着担忧。
"没有。"陈伶摇摇头,嘴角渗出一丝苦笑,"这才是开始......"
远处,七号区的笑声依然在回荡,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而在陈伶的意识深处,那扇神秘的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难以名状的景象......
黑暗,似乎又浓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