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御前奏对，龙心大悦！
金銮殿上，气氛肃穆，百官垂首，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节律。
龙椅上的昭文帝，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来自太学院的奏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百官的心弦上。
“军屯一体，以商养战……”
昭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迫性的回响，在大殿中扩散开来。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最终，定格在兵部尚书叶孤寒的身上。
“叶爱卿！”
“臣在。”叶孤寒心头一跳，立刻出列，躬身垂首。
“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昭文帝的语气中，竟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此策，胜过朝中无数老臣的陈词滥调！有此麒麟儿，何愁我朝北境不固！”
轰！
这句话，比任何赏赐都来得更有分量！
一瞬间，无数道或嫉妒、或探究、或惊异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叶孤寒。
他能感觉到，那些平日里与他明争暗斗的政敌，此刻的眼神有多么复杂。
“陛下谬赞！”
叶孤寒心潮澎湃，脸上却是一片谦恭之色，他跪倒在地，声音洪亮。
“皆是犬子侥幸，得蔺首辅悉心提点，臣，代犬子谢陛下隆恩！”
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儿子的才华，化作了他最耀眼的功勋，为他在这昭京的权力场上，挣来了天大的颜面！
这比打赢一场仗，更能让他扬眉吐气！
“好！知人善用，教子有方！”昭文帝龙心大悦，朗声笑道，“叶尚书，你当赏！”
赏赐的圣旨如流水般颁下。
叶孤寒叩首谢恩，在同僚们艳羡的目光中站起身，只觉得脚下踩着的金砖，都变得无比温软。
他享受着这份荣耀，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然而，当昭文帝不经意地再次提起时，那句话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朕听蔺首辅说，你这长子，聪慧异常，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长子……”
这两个字，让叶孤寒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他想到的，不是那个在明理阁舌战群儒、为他挣来荣耀的儿子。
而是昨夜，在栖梧院，那个与姜蕊萱并肩而立，眼神疏离却坚定的少年。
那个……属于姜蕊萱的儿子。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心底悄然升起。
他一首以为，叶穆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是延续叶家荣光的工具。
可现在，这颗棋子，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光芒，有了自己的思想。
而这光芒的源头，却与他那个最痛恨的女人，紧密相连。
他的眼神，在众人不易察觉的瞬间，闪过一丝阴鸷。
这丝忌惮，像一颗剧毒的种子，悄然埋下。
当夜，栖梧院。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声音嘶哑而恭敬，将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
“……陛下夸赞老爷‘教子有方’，赏赐颇丰。满朝文武，无不艳羡。”
姜蕊萱端起茶杯，指尖轻轻着温热的杯壁，不发一言。
黑影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当陛下提及‘长子聪慧’时，老爷虽笑容未改，但据属下安插在殿内的眼线观察，他的左手，在宽大的朝服下，悄然握紧了拳头，首到陛下移开话题，才缓缓松开。”
“啪。”
姜蕊萱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成了。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穆云的一鸣惊人。
她要的，是这“一鸣惊人”之后，在叶孤寒心中种下的那根刺！
“很好。”她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下去吧。”
黑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姜蕊萱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木窗。
夜风微凉，吹动了她的发丝。
叶孤寒，你这个野心家，你最看重的，无非是权势与名声。
你以为穆云的荣耀，是你的荣耀吗？
不。
那是我送给你的一件最华美的外袍。
我要让你穿着它，走到最高、最受人瞩目的地方。
然后再亲手，将它一片片撕碎，让你露出内里早己腐烂的血肉！
一个聪慧的、前途无量的长子，对一个父亲来说，本该是最大的助力。
但对于一个多疑、自负、且与妻子早己决裂的野心家而言。
一个太过聪慧、又与母亲关系亲近的长子，就不是助力，而是……潜在的威胁！
姜蕊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知道，叶孤寒的忌惮，会随着穆云的成长而与日俱增。
他会开始审视、提防，甚至打压。他会亲手将自己最出色的儿子，推向对立面。
父子相残的戏码，永远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悲剧。
而她，将是这场大戏，最冷静的看客。
不过，这还不够。
朝堂上的裂痕，需要时间来发酵。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必须在叶孤寒反应过来之前，从内部，将他那看似坚固的堡垒，蛀得千疮百孔。
她的目光，越过沉沉的夜色，望向了叶府深处的另一片院落。
那里，住着叶孤寒最宠爱的柳姨娘，还有其他几个各怀鬼胎的妾室。
前院的风光，是男人的战场。
而后宅的刀光剑影，才是女人的修罗场。
“来人。”姜蕊萱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穿着青衣的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她是姜蕊萱最心腹的人。
“去柳姨娘的院子里瞧瞧。”姜蕊萱转过身，烛光在她眼中跳跃，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告诉她，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请她过来聊聊家常。”
“是，夫人。”
看着嬷嬷离去的背影，姜蕊萱缓缓坐回镜前，拿起一把冰冷的玉梳，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朝堂上的火，己经由穆云点燃了。
那么这后宅的火……
就由她，亲手来点吧。
一念及此，她眼底深处，似有一簇幽暗的火苗悄然燃起。
与叶府门前那比往日亮了数倍、几乎要将夜幕刺破的灯笼，形成鲜明对比。
光影交错间，叶孤寒踏入府门时，带着几分酒意和满身的荣耀。
仆从们跪了一地，山呼海啸般的“恭贺老爷”，让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