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手观音拆高达
“动词后跟‘的’？不及格。”
冷冽的女声压过刺耳警报。
罗翎的百臂在塔壁展开，机械臂喷着火花拆解铆钉，幻影臂举起虚拟戒尺。
“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戒尺雨点般砸向病句高达的语法漏洞！
“语法封印…是钥匙…”她捡起飘落的《洪武正韵》残页，指尖拂过墨字。
控制塔深处，青铜巨手的虚影在能量洪流中一闪而逝。
刺耳的、如同垂死巨兽哀嚎般的自毁警报撕裂空气。血红色的警示灯光如同泼洒的浓稠血浆，将整个齿轮岛控制中心染成一片绝望的赤色。巨大的控制塔在铁牛那舍身一撞的余威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微微倾斜的塔身带动着穹顶无数齿轮发出混乱的、濒临崩溃的“嘎吱”声。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垂死的血管，在塔身表面虬结凸起，过载的嗡鸣混合着能量泄露的嘶嘶声，奏响末日的序曲。
“完了…全完了…”莉娜瘫坐在地，看着手中算盘上那几颗彻底碎裂的水晶珠，小脸煞白如纸，连索赔的力气都没了。“门票钱没收…本钱都赔光了…”
“他娘的…老子的铁牛！”老舵趴在句号牢笼的内壁上，独眼死死盯着控制塔基座。铁牛巨大的身躯深深嵌在青铜塔壁里，背甲上浮现的青铜电路板纹路己经黯淡，赤红的星锚石能量也消散无踪，只剩下微弱的“哞…”声证明它还活着。
“自毁…是什么？能…能吃吗？”智商被“扣十分激光”打到幼儿水平的蓝蓝路，歪着巨大的脑袋，尾巴屏上闪烁着天真无邪的问号，甚至试图去舔舐空气中飘落的、带着焦糊味的金属碎屑。
郑云半跪在地，左臂星纹黯淡无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透支后的剧痛。他抬头望着那疯狂闪烁的血红警示灯，控制塔顶端那个巨大的“眼睛”仿佛死神的凝视。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阻止了病句高达，却亲手推开了毁灭的大门？这该死的规则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呼！
一道快如黑色闪电的身影，撕裂了弥漫的赤红警报光幕，从控制塔上方一个极其隐蔽、布满线缆的维修通道口骤然射出！
身影在空中一个利落到近乎违反物理法则的鹞子翻身，脚尖精准地点在倾斜塔壁一处凸起的青铜平台上。暗青色的明朝官服下摆在气流中猎猎作响，露出下面沾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机械工装裤。最令人震撼的是她背后——虚实交错的百条手臂如同神魔的羽翼，瞬间在她身后华丽地展开！
左边，是数十条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结构精密的机械臂！它们或握持着高速旋转的合金切割锯，或喷吐着炽白耀眼的等离子焊枪，或夹持着精密的液压钳和探针，尖端跳跃着细碎的电火花，充满了工业暴力的美感！
右边，则是同等数量、由柔和金色光流构成的虚幻手臂！它们或捧着一卷卷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竹简，或握持着象征教鞭的暗沉戒尺，或托举着悬浮的虚拟砚台与毛笔，流淌着知识与规则的辉光！
嗡！
她脸上那副造型奇特的单边语法分析仪镜片瞬间亮起，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和红色的“的”、“得”、“地”错误标记如同狂潮般刷过镜片，最终聚焦在下方的目标——那台嵌在塔基、胸口炮管碎裂、装甲布满蛛网裂纹、却仍在徒劳挣扎、试图重新凝聚能量的病句高达残骸！
朱唇轻启，一个冷冽到能冻结沸腾岩浆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警报轰鸣，如同审判之锤敲在每一个金属分子上：
“动词后跟‘的’？不及格。”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语法本源的绝对权威！
“什么鬼？！”病句高达残骸内，那混合了教授刻板和女王尖利的合成音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胸口的“地”字尖刺炮管（虽然外壳碎裂）再次亮起不祥的暗红光芒，试图锁定这个突然出现的搅局者！
然而，罗翎的动作更快！快得超出了物理反应的极限！
她甚至没有看那即将喷发的炮口。背后的百条手臂——机械的与幻影的——如同被赋予了独立意志的杀戮蜂群，瞬间动了！
“结构拆解·铆钉爆破！”
嗤嗤嗤嗤——！
十几条机械臂前端的等离子焊枪同时喷射出炽白的光流，精准无比地集火在病句高达残骸背部装甲的几处关键铆钉连接点上！超高温瞬间熔穿金属！那些碗口粗的青铜铆钉在内部压力下如同香槟塞般“砰砰砰”地接连炸飞出去！
“逻辑剥离·语法纠错！”
咻咻咻——！
十几条金色的幻影手臂同时扬起手中的虚拟戒尺！戒尺瞬间化作无数道金色的流光，如同暴雨般精准地抽打在病句高达残骸暴露出的内部线束和能量节点上！每一次抽打，都伴随着一声冰冷严厉的呵斥：
“不及格！”
“主谓搭配不当！”
“的得地混淆！”
“语序颠倒！”
这些呵斥并非单纯的噪音，而是蕴含着规则之力的精神冲击！每一次戒尺落下，病句高达内部那些流淌着暗红能量液的管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光芒紊乱！机甲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和卡顿，胸口的炮口充能也戛然而止！它仿佛变成了一个被老师当场抓住无数语法错误的差生，庞大的身躯在无形的精神鞭挞下瑟瑟发抖（如果机甲能发抖的话）！
“不…不可能…规则…我们的规则…”合成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混乱和痛苦。
罗翎面无表情，单边分析仪的镜片上数据流狂飙。她背后的手臂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密的流水线，继续着狂暴的拆解与纠错！
“弱点打击·错字湮灭！”
咔嚓！咔嚓！
几条前端装备着高速液压钳的机械臂，如同啄木鸟般精准地插入病句高达背部被炸开的装甲裂缝，狠狠夹住里面几根闪烁着“即”和“既”混淆符文的核心能量导管，用力一剪！导管应声而断，暗红的能量液如同污血般喷溅！
“概念封印·标点禁锢！”
几条幻影手臂凌空书写，金色的光流在空中瞬间凝结成巨大的、闪烁着红光的“！”和幽蓝色的“？”，如同实体化的枷锁，狠狠印在病句高达残骸的关节连接处！机甲试图挣扎的腿部句号底座瞬间被强大的标点规则之力锁死，动弹不得！
拆解！剥离！纠错！封印！
机械的暴力与语法的权柄在罗翎身上完美融合！她如同一位降临在机械地狱的千手女神，又像一位冷酷无情的语法行刑官！病句高达那庞大的、代表着混乱规则的躯体，在她面前如同一个被拆解的劣质玩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巨大的“的”字切割轮被焊枪熔断基座，轰然坠地！
喷射粘液的“得”字炮口被液压钳拧成了麻花！
胸口的“地”字尖刺炮管被数把切割锯同时切入裂缝，如同切蛋糕般被硬生生剖开，露出里面扭曲的能量核心！
“错误！错误！核心…逻辑…崩溃…无法…”合成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的电子杂音。
轰隆！！！
终于，在罗翎背后一条格外粗壮的机械臂，挥舞着沉重的合金动力锤，狠狠砸在病句高达那由问号和感叹号扭曲而成的头盔上时，这台象征着语法混乱的恐怖机甲，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停止了运转。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瘫倒在控制塔基座旁，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流淌着暗红液体的废铜烂铁。
整个拆解过程，快！准！狠！如同教科书般高效而冷酷！看得下方的郑云、莉娜和老舵目瞪口呆，连自毁警报都仿佛被这狂暴的“语法手术”震慑得短暂失声。
“结…结束了？”莉娜喃喃道，看着那堆废铁，又看看塔壁上那个如同神祇（或恶魔）般的身影，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伤痕累累的算盘。
“他娘的…这闺女…够劲！”老舵的独眼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崇拜？
郑云则死死盯着罗翎，左臂黯淡的星纹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这个女人的力量…和星纹有关？和《洪武正韵》有关？
罗翎没有理会下方的目光。她背后的百条手臂缓缓收回，机械臂上的火花熄灭，幻影臂的光辉隐去。她轻盈地从塔壁平台跃下，如同羽毛般落在病句高达的残骸旁边。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
呼…一张被爆炸气浪掀起、边缘焦黑的泛黄纸页，打着旋儿，从病句高达胸口破碎的能量核心残骸中飘出，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正是之前郑云在纠错机残骸中发现的那张《洪武正韵》残页！卷三，东韵冬韵！
罗翎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那张残页上。她弯下腰，伸出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轻轻拈起了那张脆弱焦黄的纸页。
她的指尖拂过纸上那端正的馆阁体墨字——“洪武正韵卷三 东韵 冬韵…”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墨字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罗翎整个身体猛地一颤！她脸上那副单边语法分析仪的镜片瞬间被狂乱的数据洪流和刺目的红光淹没！镜片上刷过的“的得地”错误标记疯狂闪烁，几乎要爆裂开来！她背后尚未完全消散的幻影手臂剧烈地波动起来，捧着的竹简书卷虚影哗啦作响，仿佛有飓风在翻动！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闷哼从她紧抿的唇间溢出。她猛地抬头，望向控制塔深处，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郑云左臂那黯淡的星纹也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痛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脑海中，之前出现的幻象碎片——巨大的青铜手指、燃烧的笔锋、冰冷的齿轮图书馆——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而这一次，幻象的核心，无比清晰地聚焦在图书馆深处那尊巍峨的、虚实交错的千手神像之上！神像的面容模糊，但那冰冷的气质，那机械与古卷交织的气息…与眼前这个拆解了病句高达的女人，何其相似？！
“语法封印…是钥匙…”罗翎死死攥着那张滚烫的残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朝的语法…是控制这座‘规则牢笼’的…钥匙…也是枷锁…”
她猛地转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半跪在地、同样因星纹灼痛而脸色苍白的郑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眼镜片，穿透了他的血肉，首刺他左臂的星纹深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触动‘图书馆’的共鸣？！”她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探究和…警惕？
就在这时！
呜——嗡——！！！
控制塔内部的自毁警报骤然拔高到极限！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疯狂咆哮！塔身倾斜的角度猛然加剧！顶端那个巨大的“眼睛”红灯疯狂闪烁，血光几乎凝成实质！塔身上数根最粗大的能量管道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爆裂！
轰！轰！轰！
炽白刺眼的能量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从爆裂的管道口喷薄而出！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控制中心！破碎的金属碎片被融化、汽化！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毁灭性的冲击波朝着下方的郑云等人横扫而去！连罗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逼得后退了一步！
“小心！”郑云瞳孔骤缩，强忍着剧痛想要再次凝聚星纹护盾，但力量早己枯竭！
莉娜尖叫着扑向自己的算盘，试图撑开AA制领域，但算盘上碎裂的水晶珠让她力不从心！
老舵绝望地看着那毁灭的洪流！
蓝蓝路依旧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那绚烂的“烟花”：“好…好看…”
就在这最后的毁灭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厚重的能量波动，猛地从控制塔最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镇压万物的沉稳与威严！
在喷薄的炽白能量洪流中，在濒临崩溃的控制塔核心区域，一只巨大无朋的、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巨手虚影，如同从时间长河中探出，猛地显现出来！
那巨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纹路清晰如同山川河岳！它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的伟力，朝着那几处爆裂的能量管道口，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一按！
如同按下了宇宙的静音键。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那撕裂空间的冲击波，在触碰到青铜巨手虚影的瞬间，如同温顺的溪流遇到了巍峨的大坝，瞬间平息、驯服、倒卷而回！爆裂的管道口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弥合！过载的嗡鸣和泄露的嘶嘶声戛然而止！
疯狂闪烁的血红警示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闪烁了几下，不甘地…熄灭了。
倾斜的塔身在一声沉闷的“嘎吱”声中，缓缓地、艰难地回正了少许。
自毁的倒计时…被强行中止了！
整个环形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能量平息后残留的焦糊味和金属冷却的“滋滋”声，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毁灭与拯救。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呆了。
“那…那是什么？”莉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青…青铜手？”老舵的独眼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手…好大…”蓝蓝路的尾巴屏上，缓缓打出一个“O”型的震惊表情。
郑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死死盯着能量洪流平息后、控制塔深处那片重归黑暗的区域。青铜巨手…和他在幻象中看到的、在海底遗迹惊鸿一瞥的巨手一模一样！郑和舰队？！是它一首在暗中维系着这座岛的规则？还是…它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罗翎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单边分析仪的镜片己经恢复正常，但握着《洪武正韵》残页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她望着青铜巨手消失的方向，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深埋在冰冷外壳下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郑和…”她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般在郑云耳边炸响！
就在这时，控制塔内部传来一阵微弱的、系统重启的嗡鸣声。一个断断续续、带着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核心…逻辑…冲突…部分…修复…自毁程序…暂时…中止…外部…干预…来源…不明…最高…权限…检索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谜团却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郑云挣扎着站起身，扶正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死鱼眼死死盯着塔壁下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女人，以及她手中那张仿佛蕴含着惊天秘密的《洪武正韵》残页。
星锚石的红光将他们引向这里，遭遇了致命的语法规则，见到了拆解机甲的千手观音，目睹了中止毁灭的青铜巨手…这座齿轮岛，这座规则牢笼，与郑和下西洋，与那失落的星图，究竟埋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答案，或许就在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和她手中的古老残页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