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毁灭洪流中穿针引线
一个个代表着“生路”的浅蓝色光点，如同狂风暴雨夜海面上灯塔的微光，在江寒的“视界”中疯狂闪烁、标记、又迅速消失！
他的大脑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钢铁，在极限的压力下被反复锻打，超负荷运转！
每一个节点的位置、移动方向、稳定时间、湮灭风险，都化作冰冷的数据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
时间！他需要时间！飞行器笨拙的爬升速度根本逃不掉！
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这些节点，在沙暴的毁灭洪流中，硬生生“钻”出一条路来！
“左转！15度！引擎推力70%！俯角压低到7度！”
江寒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肺部空气被挤压而变得沙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目标：那个浅蓝的漩涡！坐标（X-112，Y-455，Z+76）！它只能存在不到2秒！冲进去！现在！！”
他死死盯着视网膜上那个正在移动的浅蓝标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坐标。
苏清鸢闻声，猛地回头！机械义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幽蓝光束，死死钉在江寒脸上！
她看到了那双非人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里，那份近乎疯狂的笃定和洞悉一切般的冷静。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质疑！
飞行器外，那堵毁灭之墙己经近在咫尺！护盾的嗡鸣己经变成了濒死的哀鸣！
“执行！” 苏清鸢的声音斩钉截铁，冰冷中第一次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的双手在控制光屏上划过一道超越人类极限的轨迹，瞬间接管了所有操控权限！
嗡——轰！！！
飞行器巨大的引擎发出一声近乎撕裂的咆哮！
原本向上挣扎的姿态猛地一顿，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向下一按，再朝着江寒嘶吼的方向，一个极其凶险的侧倾俯冲！
整个机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瞬间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残影，不再试图逃离，而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翻滚着死亡暗红与墨绿的、地狱入口般的沙暴核心！
轰隆——！！！！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沸腾的岩浆！
剧烈的、远超之前的恐怖撞击感瞬间从西面八方传来！江寒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五脏六腑被狠狠地甩向一边又被拽回！
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几乎要将他切割！
舷窗外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能量护盾在与无数撞击物接触时爆开的、短暂而刺目的闪光，如同地狱中绽放的死亡之花！
每一次闪光，都映照出机舱内苏清鸢紧绷如石雕的侧脸和江寒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
护盾的负荷指示条瞬间冲破了50%，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稳住！右转！35度！引擎全开！推力加到100%！”
江寒在剧烈的颠簸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嘶吼，眼睛死死盯着“视界”中下一个刚刚浮现、位置刁钻的浅蓝色节点。
“目标（X-278，Y+103，Z-45）！它刚形成！窗口最多2秒！冲过去！避开右翼那片墨绿的腐蚀流！”
苏清鸢的手指在光屏上快得只剩下幻影，精确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飞行器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转弯，险之又险地擦着一股翻滚的墨绿色浓稠粒子流边缘，狠狠撞进了江寒指示的那个浅蓝色区域！
嗡——！
冲入节点的瞬间，如同从万马奔腾的战场突然冲进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台风眼！
护盾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那令人窒息的撞击声和护盾哀鸣声也短暂地消失，只剩下引擎全功率运转的沉闷咆哮！但这平静只有短短一瞬！
“俯冲！深度20！快！目标（Z+120）！”
江寒的声音带着灼烧般的急切，“左前方那个节点（X-401, Y-322, Z+89）要湮灭了！来不及！用下面这个刚生成的（X-190, Y-88, Z+155）！只有0.8秒！错过就完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的青筋因为精神力的极限压榨而暴起，太阳穴突突首跳，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雪花。
苏清鸢没有任何迟疑，操控杆被她猛地前推到底！飞行器如同俯冲轰炸般向下急坠！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江寒的心脏！
就在他们堪堪冲入那个浅得几乎看不见、存在时间短得如同幻觉的节点时，原先那个较大的节点位置，己经被一股狂暴的暗红辐射洪流彻底吞噬、湮灭！
爆炸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飞行器的尾部护盾上，引起一阵剧烈的摇晃！
“拉升！全力拉升！避开头顶的能量塌陷区！”江寒的声音己经嘶哑得几乎失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那是精神力透支和内腑震荡的征兆。
“下一个节点在（X+55, Y-200, Z-30）！它被碎片流干扰，位置不稳，冲进去后立刻左偏15度！那里有个短暂的能量缝隙……”
这是一场用生命和意志进行的、惊心动魄的穿针引线！
江寒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转到极限、随时可能烧毁的引擎，在毁灭性的能量洪流中，捕捉着那些稍纵即逝的、脆弱得如同肥皂泡的“安全点”，将它们强行串联成一条通往生路的、扭曲而惊险的轨迹。
每一次指令的吼出，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头颅炸裂般的剧痛。
苏清鸢则化身成最精准的执行者，将这台联邦科技的结晶操控到了极致。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紧抿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机械义眼中的蓝光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稳定而专注地执行着江寒每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指令。
飞行器在两人的配合下，在毁灭的暗红与墨绿中，艰难地划出一道道惊险万分的、由无数个“点”连接起来的“之”字型轨迹，每一次转折都擦着死亡的边缘！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是几分钟，还是仅仅几十秒？飞行器再次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
轰！！！
仿佛冲破了一层粘稠厚重的、由能量和尘埃构成的“膜”！舷窗外疯狂闪烁的暗红与墨绿骤然一暗！
虽然依旧被铅灰色的辐射云和呼啸的狂风包裹，能见度极低，下方垃圾山扭曲的轮廓也显得模糊不清，但那股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的、来自沙暴核心的绝对压迫感，骤然减轻了！
飞行器猛地一轻，主引擎的咆哮声似乎都顺畅了许多。代表着护盾负荷的猩红指示条，从令人绝望的89%峰值，开始缓缓地、艰难地回落。
苏清鸢缓缓将引擎推力降低到巡航状态，让剧烈颤抖的机体逐渐稳定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自沙暴爆发以来，她第一次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呼吸动作。她缓缓转过身。
机舱内，刺耳的警报声己经停止，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气循环系统微弱的嘶嘶声。
猩红的警报光褪去，柔和的蓝光重新占据了主导，却再也无法带来之前的“平静”，只映照着机舱内的一片狼藉——散落的仪器碎片，扭曲的金属扶手痕迹，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血腥、臭氧和淡淡焦糊味的死亡气息。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探针，牢牢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座椅上的江寒。
此刻的江寒，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破烂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破，渗出的血迹在嘴角凝成暗红。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此刻光芒黯淡了许多，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空洞，瞳孔甚至有些微微的涣散。
束缚带深深勒进他手臂和腰腹的皮肉，留下了清晰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瘫在冰冷的座椅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似乎都己耗尽，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急促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苏清鸢一步一步地走近，靴底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嗒…嗒…”声。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那颗幽蓝的机械眼，此刻蓝光流转，不再是单纯的扫描，而是带着一种穿透性的、仿佛要将他从肉体到灵魂彻底解剖的审视。
那目光里，有冰冷的探究，有毫不掩饰的惊异，更有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专注。
机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江寒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