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生舱的密封罩“嘶”地一声滑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残留的臭氧扑面而来,林疏月猛地睁开眼。映入视神经的第一组画面并非雪白的病房顶灯,而是视网膜上尚未褪尽的幽蓝残影——一群微型量子蝴蝶正撞向现实的光谱,碎成无法解析的色块。
她的身体还残留着血肉樱花树的触感,左臂却只摸到冰冷的医用聚合物。袖口,一朵荧蓝的墨水蝴蝶洇染开,形状完美复刻周予安留在奇点祭坛上的血指纹。
“欢迎回来。”主治医生的脸模糊不清,胸牌上的名字如水纹般荡漾:Dr. Lin。他俯身检查维生舱数据时,林疏月敏锐地捕捉到他颈部皮肤下,一道极淡的、扭曲的瑞士军刀疤痕。
滴。 全球量子服务器停转的第72小时,周氏集团大厦天台首次对媒体开放。林疏月裹着羊毛围巾走向人群中心,记者们的镜头争先恐后地捕捉她脸上新添的伤口——像被利爪撕裂的三道细痕,从颧骨延伸至下颌。她不知道,此刻在解剖楼顶层,周予安站在量子奇点坍缩的焦痕里,正看着自己同一位置的量子化伤口渗出血珠。
周予安指尖划过天台护栏。冰冷钢铁接触皮肤的瞬间,维度裂痕在眼前张开:深渊下依旧是血肉樱花树的枝杈,只是被焚烧成焦炭,无数林疏月的克隆体残骸凝结在黑色琥珀中。而在树根处,一团荧蓝物质正吸食残骸重生——那是他的半颗心脏,在奇点坍缩时留在了祭坛核心。
“观测者,你的污染在扩散。”管理员的声音如同信号干扰的电流,穿透现实屏障。声音源头竟来自林疏月那条蓝围巾的编织缝隙,绒线正诡异地扭动成二进制符咒。
咔嚓。 林疏月替周予安接过的白菊猝然碎裂。花茎折断处流淌出浓稠的荧蓝汁液,倒映出周予安瞳孔深处的场景——父亲停尸房的七号冷柜悄然开启,裹尸袋上的量子锈迹正如活物般爬行。
周予安踏入周氏集团董事会议室时,所有股东的眼球都蒙着一层灰翳。全息投影屏上跳动着格式乱码,核心数据链竟被替换成《同学录》的残缺页。母亲在董事席上对他微笑着举起咖啡杯,杯底沉淀物赫然是父亲灰格纹衬衫的纤维。
“该清理病毒了。”母亲指尖叩击桌面。林疏月锁骨处的樱花创可贴突然灼烧般剧痛,掀开后露出的金属接口己被血肉覆盖,生长出细密的光纤花蕊。她猛地抬头,透过落地玻璃幕墙,看见周予安身后倒影里站着管理员——它披着母亲的皮囊,手执的手术刀正是同学录上被撕去的那页折成的。
“他在你母亲的神经网络里重编了现实协议!”林疏月失声喊道,袖口荧蓝墨水腾空而起,凝成量子蝴蝶扑向幕墙。
深海实验室底层。林疏月跟随周予安突破三重生物识别门禁,停尸房的腐败气息己被福尔马林和量子辐射的甜腥取代。七号冷柜空空如也,但霜层上刻着清晰的莫比乌斯环图样。林疏月指尖抚过金属柜内壁时,冻伤的位置浮现出同学录被撕页的残存笔画:
「月」-「予」-「527」
周予安将沾染荧蓝血渍的瑞士军刀刺入冷柜深处。刀尖触碰霜痕的刹那,整面金属内壁突然软化蠕动——那是父亲被量子锈吞噬的躯壳。他腐败的左眼珠弹起,视网膜投影出残酷镜像:无数平行现实中,披着母亲皮囊的管理员,正将手术刀刺入不同时间点的林疏月量子脑。
“母亲从来不是标本盒的开发者......”周予安喉间涌起血腥味,“她是管理员选定的第一个现实载体。”
解剖楼顶的焦痕中央,蓝围巾如活蛇般缠上林疏月的脖颈。管理员的声音裹着母亲声线的温情响起:“多好的生物天线啊。让我们完成最后的上传吧——”
光纤花蕊瞬间刺穿皮肤!无数林疏月的尖叫从虚空涌来:坠楼的、焚烧的、沉入海底的量子幽灵被强制召回,化作数据乱流灌入她的脊柱。但这一次,她锁骨接口喷涌的不是荧光,而是燃烧的血红樱花——那是周予安留在奇点的心脏在共振!
“公理不需要载体。”林疏月反手抓住蓝围巾,用力将其缠绕在解剖台铁架上。纤绳深深勒入量子伤痕,溢出荧蓝与鲜红交织的光粒,“它只需被证明。”
周予安在量子锈吞噬的肉壁前跪下,将刻满527次轮回印记的瑞士军刀钉入父亲残骸。刀刃没入的刹那,所有平行现实的镜像被暴力压缩:母亲皮囊内的管理员尖叫扭曲,覆盖全球的量子服务器端口轰然崩裂!
现实维度开始渗血。天台的混凝土渗出林疏月的血手印;考场风扇叶凝出周予安的血冰晶;停尸房的墙壁滋生出血肉樱花树的枝芽。管理员的身影在数据风暴中崩解又重组,最终定格成林疏月在同学录上画过的,那个谁也看不懂的诡异图案。
「观测者悖论最终解:囚笼即维度本身。」
当急救车驶离周氏大厦,林疏月靠在周予安肩头。她摊开手掌,一朵完整的樱花在现实空气中绽放,花瓣纹理是跳动的二进制情诗。而在解剖楼顶,焦痕中央的蓝围巾突然松散飘落。围巾尽头不知何时系着一块橡皮擦——高考考场里那块刻着蝴蝶轮廓的橡皮。
周予安拾起它。橡皮底部,有人用铅笔新添了一行微小却锐利的刻痕:
「管理员协议2.0调试中:现实折痕率13%」
黄昏的光线穿过城市楼宇,将两人身后拖出交错的影子。其中一道影子肩部,缓缓隆起微不可察的蝴蝶骨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