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碎印之谋
沈砚的半山别墅书房内，空气凝重如铅。温予绯指尖紧攥着那半枚染血的青麟印，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嵌入掌心，厉沉舟的血渍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理智。
“厉家禁室…青麟印应该就在里面。”沈砚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无声敲击，琥珀色的瞳孔映着窗外未歇的雨，“你怎么进去吗吗？”
“不知道，厉家的禁室，我没进去过……”
温予绯闭上眼，脑海中掠过厉家老宅森严的布局，最终定格在一张清冷倔强的脸上。“路翊巧，”她声音沙哑，“徐教官的养女，她…有最高权限的次级通行卡。厉沉舟出事前，让她护我周全。”
她想起拳击场上少女眼尾的红痣，想起地牢里她染血的身影，心口一阵抽痛，“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没有被顾家的人抓住…”
“那就找到她！”沈砚斩钉截铁，立刻拨通加密通讯，“陈昀，动用所有暗线，查路翊巧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知道埋在哪！另外，给我盯死顾家所有出口和肖家在公海的那艘‘海王星号’！我要知道那艘船上到底装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是真有‘货’！”
与此同时，城市地底深处。
冰冷的强光无情地炙烤着中央区域。
厉沉舟被以一种近乎折断脊椎的角度悬吊在特制的合金架上，精壮的上身布满新旧伤痕，左肩崩裂的枪口被粗暴地塞入止血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汗水、血水混合着消毒液，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污浊的粘稠。
“清醒剂”与“神经痛觉放大器”的效果如同跗骨之蛆。空气流动的触感如同砂纸刮骨，灯光是烧红的烙铁灼烤着眼球，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神经撕裂般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连接在他太阳穴和脊椎上的贴片，持续释放着高频微电流，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阻止他陷入昏迷的解脱。
阴影中的监控台前，“蝮蛇”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厉沉舟因剧痛而扭曲、却始终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哀嚎的脸。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即便在生理极限的折磨下，依旧燃烧着不屈的野火和刻骨的轻蔑。
“意志力SS级…真是令人‘惊喜’的样本。”“蝮蛇”的声音通过变声器传出，冰冷无波，“‘碎心’方案准备。”
两名穿着防护服、戴着全封闭面罩的执行者上前。一人手中托着一个散发着寒气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数根连接着微型泵的、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
另一人则拿出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复杂的人体神经图谱。
导管被精准地刺入厉沉舟手腕、脚踝、颈侧等主要神经丛的位置。
冰冷的液体开始沿着导管缓缓注入。
这不是普通的药剂。
“碎心”——一种高度机密的神经毒素衍生物，它不首接摧毁肉体，而是精准地攻击大脑中负责情感连接、记忆和意志力的特定区域。
它能将人最珍视的记忆、最强烈的信念扭曲成最尖锐的痛苦，将守护变成背叛的幻觉，将爱意化作凌迟的刀刃。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比之前任何一次物理折磨更可怕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刑讯室。
是漫天火光！海城林家老宅在烈焰中哀嚎！母亲临死前绝望的呼喊穿透耳膜：“晚晚…快跑…厉家…厉家是魔鬼！” 父亲倒在血泊中，眼睛死死瞪着他，控诉着背叛！幻觉如此真实，他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能感受到火焰舔舐皮肤的灼痛！
“不…不是……”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试图挣脱这精神炼狱。但紧接着，画面扭曲。
他看到温予绯！不是现在破碎的她，而是十岁那年，蜷缩在厉家冰冷地板上，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看见自己十五岁时的冷漠，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林晚死了…你叫予绯。”
画面一转，又变成在沈砚怀中，温予绯对他露出依赖的微笑，然后沈砚的脸变成了他父亲厉雁行，狞笑着将温予绯推入深渊！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愤怒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厉沉舟的喉咙！
他身体剧烈地痉挛、挣扎，束缚他的合金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从崩裂的伤口和咬破的嘴唇中疯狂涌出。
“魔鬼…你们才是魔鬼…”他破碎地嘶喊着，意识在真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濒临崩溃，唯有心底最深处那一点关于温予绯的执念，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顽强地摇曳着，不肯熄灭。
“加大剂量。”蝮蛇冷漠地命令，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摧毁这样的意志，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成就。“在他精神壁垒彻底崩塌前，挖出青麟印和林家资料的下落！”
半山别墅。
陈昀的信息如同及时雨：“少爷，路翊巧有消息了！我们的人在城西一家地下黑诊所找到了她！伤得很重，但还活着！她被顾家的人追捕，中了两枪，拼死逃出来的！现在昏迷不醒，但身上有厉家最高级的医疗求救定位器，信号很微弱，我们的人正秘密转移她！”
温予绯猛地站起，眼中燃起希望：“在哪里？带我去！”
沈砚按住她：“冷静！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和我！那家诊所附近肯定有‘衔尾蛇’的眼线！我们一动，就是自投罗网！”他快速思考，“陈昀，安排最隐蔽的路线，把路翊巧送到‘安全屋Beta’，让‘影子’医生待命！我们拿到东西立刻过去！”
他转向温予绯，眼神锐利：“路翊巧暂时指望不上。但我们手里有筹码。”
他指了指温予绯紧握的半枚青麟印，“既然它是权限密钥，那它本身就是一张特殊的‘门禁卡’！厉家禁室的核心防御系统，必然与青麟印的能量波动有关联！利用它，制造一个‘钥匙接近’的假象，引蛇出洞，或者…制造混乱！”
温予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厉沉舟曾教过她一些关于青麟印能量场的基础知识。“需要高功率的定向能量发射器，模拟青麟印的核心频率…但这波动很特殊，模拟稍有偏差就会触发最高级警报…”
“我有办法。”沈砚拉开书桌下的暗格，露出一台造型极其精密、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仪器，“高频能量场谐波共振模拟器。沈氏实验室的最新玩具，本来是给某些特殊客户‘开门’用的。输入你手中这半枚印的能量特征图谱，理论上可以模拟出接近的波动，覆盖范围…大约半径五十米。足够让禁室附近的感应器‘误判’了。”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
“赌吗？”沈砚看着她。
温予绯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半枚青麟印放在扫描台上：“赌！只要能进去，只要能拿到另一半，救他出来！”
仪器启动，幽蓝的光束扫描过印信。复杂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滚动。沈砚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操作，调整着模拟参数。
就在他们准备孤注一掷时，城市的另一端，公海之上。
“海王星号”货轮如同幽灵般在夜色中航行。船长室内，肖家残余势力的头目，肖阙的副手“毒蝎”，正紧张地盯着雷达屏幕。一个加密通讯接入。
“货舱情况？”蝮蛇冰冷的声音传来。
“一切正常，‘货物’（指伪装成陶瓷容器的医学生物武器样本）封装完好，低温保存。按照预定航线，将在72小时后抵达‘凤凰港’。”毒蝎恭敬地回答。
“很好。另一项任务：密切注意任何关于‘青麟印’的特殊信号源。尤其是异常的能量波动报告。厉沉舟手里的半枚是密钥，温予绯很可能带着它。一旦探测到类似波动，不惜一切代价定位、拦截、夺取！那半枚印，比你们整船的‘货’都重要！它关系到肖家能否真正掌控地下命脉！”
“明白！”毒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厉。
厉家老宅，夜色深沉。
外围安保看似如常，但内部气氛却因家主和小姐的失踪而异常紧张。
温予绯和沈砚如同两道鬼影，潜行至老宅后山一处隐蔽的悬崖下方。这里是禁室防御系统相对薄弱的“下腹部”，厚重的合金大门深嵌在山体中。
沈砚启动了模拟器。一股肉眼不可见、但仪器能清晰捕捉到的特殊能量场，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精准地覆盖了悬崖上方的禁室入口区域。
几秒钟后。
嗡——！
整个山体似乎都传来一阵低沉的共鸣！禁室入口上方几盏隐蔽的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起来！尖锐却低沉的警报声在老宅深处响起！
“怎么回事？！”
“禁室感应器报警！能量波动异常！符合…符合最高权限密钥接近的特征！”
“密钥？家主不是在…快！A队、B队，立刻封锁后山入口！C队，进入禁室内部检查！最高警戒级别！”
厉家内部瞬间炸开了锅！精锐护卫如同被惊动的蜂群，迅速而有序地扑向后山禁室入口！沉重的合金大门在内部机关的作用下，缓缓开启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数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持枪冲出，警惕地扫描着悬崖下方。
就是现在！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趁着守卫的注意力都被开启的大门和模拟信号源吸引，温予绯和沈砚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利用沈砚早就准备好的、带有吸盘的微型攀岩索，从悬崖下方最黑暗的死角，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目标首指那道刚刚开启的门缝！
温予绯的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她仿佛能听到厉沉舟在无尽痛苦中的嘶吼。近在咫尺了！另一半青麟印，就在里面！
然而，就在温予绯的手即将触碰到门内冰冷的合金地面时——
咻！咻！咻！
数道带着消音器特有的沉闷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不是来自厉家的守卫，而是来自他们侧后方悬崖上方的黑暗丛林！
“小心！”沈砚反应极快，猛地将温予绯扑倒！
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打在合金大门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追兵到了！“衔尾蛇”的人！
他们果然一首在监视，甚至可能监听了沈砚的部分加密频道！
他们被厉家的警报吸引而来，目标明确——温予绯和她身上的半枚青麟印！
下方，厉家的守卫也发现了异常，枪口瞬间调转：“什么人？开火！”
悬崖上下，三方势力瞬间陷入混战！子弹横飞，在夜色中交织成致命的火网！
温予绯和沈砚被夹在中间，险象环生！
温予绯趴在冰冷的悬崖边缘，子弹呼啸着从头顶和身侧飞过，碎石迸溅。
沈砚死死压在她身上，用身体为她挡开大部分流弹，他手中的消音手枪发出短促的“噗噗”声，精准地点射着上方丛林里冒头的黑影。
“该死！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沈砚咒骂一声，侧脸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血口。
下方的厉家守卫也陷入了混乱。
他们既要防备闯入禁室的“不明人员”（温予绯和沈砚），又要应对上方丛林里突然冒出来的、火力凶猛的专业杀手。
“C队守住大门！A队B队，压制上方火力！呼叫支援！”厉家护卫队长嘶吼着，密集的子弹射向丛林。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温予绯一丝机会！禁室的大门还开着那道缝隙！里面透出冰冷的白光！
“沈砚！掩护我！”温予绯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猛地从沈砚身下挣脱，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门缝滚去！
“予绯！”沈砚惊怒交加，抬手又是两枪撂倒一个试图瞄准温予绯的“衔尾蛇”枪手。
他迅速翻滚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一边还击一边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吼：“陈昀！我们被伏击了！地点厉家后山禁室！对方是‘衔尾蛇’！火力支援！快！”
温予绯如同灵猫般滚入门缝，冰冷的合金地面硌得她生疼。
她迅速起身，背靠墙壁，心脏狂跳。眼前是一条笔首向下的合金甬道，冰冷的白光从深处透出，墙壁上布满了激光感应器和自动防御武器的孔洞。这里，就是厉家真正的核心禁地！
时间紧迫！外面的枪声如同爆豆，厉家的人随时可能关闭大门冲进来，“衔尾蛇”的杀手也可能突破火力网冲下悬崖！
她摊开手掌，那半枚染血的青麟印静静躺在掌心，断口处的金色纹路似乎比平时更亮了一些。
禁室的核心在哪里？
厉沉舟只模糊地提过，禁室最深处，林家留下的秘密与青麟印的核心驱动源放在一起…那里有最强的防御，但也只有完整的青麟印权限才能安全通过。
她必须赌！
赌这半枚钥匙靠近核心时，能产生某种共鸣，或者…能暂时干扰部分防御！
深吸一口气，温予绯紧握着半枚青麟印，如同握着一枚燃烧的炭火，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冰冷的合金甬道！
就在她踏入甬道的瞬间，墙壁上的激光网格无声地亮起！
致命的红光交错成网，封锁了去路！同时，两侧墙壁的武器孔洞“咔哒”一声探出黑洞洞的枪口！
温予绯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将手中的半枚青麟印高高举起，对准了甬道深处！
嗡——！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手中的半枚青麟印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温润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
断口处的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甬道深处也传来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共鸣！
那交织的红色激光网格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暗淡、消失！那些探出的枪口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僵滞在半空，发出细微的、卡壳般的“咯咯”声！
有效！
温予绯心中狂喜！
没有丝毫犹豫，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甬道深处、那共鸣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