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海回响

第八章：深海回响

冰冷。

这是王昊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的睫毛上结着盐霜，每次眨眼都像有细小的刀片在刮擦眼球。耳边是柴油发动机的轰鸣，身下粗糙的渔网硌着他的后背，浓重的鱼腥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醒了？"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凑过来。老人左眼浑浊发白，右眼却异常清亮，瞳孔在昏暗的船舱里呈现出诡异的淡蓝色。他递来一个铁皮杯，里面晃荡着琥珀色的液体："喝掉。能中和海水里的神经毒素。"

王昊本能地后缩，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渔绳松松地捆在船舷上。记忆碎片突然闪回——爆炸、李若冰被吞噬的瞬间、那些从海底伸出的苍白手臂......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长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王昊这才注意到，老人耳后隐约露出半个模糊的纹身——不是倒三角形，而是一个被划掉的船锚图案。

船舱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橡胶围裙的年轻女人走进来，手里端着装满鱼内脏的塑料桶。她的面容被防寒面罩遮住大半，但露出的脖颈上布满细密的鳞状疤痕。

"他体温稳定了。"女人对老人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但瞳孔还是扩散状态。"

王昊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女人弯腰倒鱼内脏时，他看清了她围裙下摆的标记——白岛生物科技·水产7部。

老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突然咧嘴笑了。残缺的黄牙间，有什么金属物件一闪而过。他伸手进嘴，取出一枚微型胶囊，捏碎后露出里面的蓝色粉末。

"看来你认识这个？"老人将粉末撒进铁皮杯，液体立刻沸腾起来，冒出带着松木香气的白烟，"改良版抑制剂。我们管它叫'清醒剂'。"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

透过圆形舷窗，王昊看到远处海面上漂浮着大片蓝莹莹的泡沫。泡沫中不时有苍白肢体浮沉，但比他在岛上看到的更加扭曲——有的长着鱼鳍般的附属物，有的指尖连着半透明的蹼。

"第七实验场泄露了。"女人低声说，"主管的船在二十分钟前经过这片海域，他们投放了净化剂。"

老人突然抓住王昊的手腕，用指甲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渗出的血珠不是红色，而是泛着诡异的蓝光。

"果然如此。"老人松开手，"你在海里泡太久了，基因污染己经开始。"

王昊想起李若冰临死前的话。他挣扎着坐起来："北纬32°14'，西经64°38'......"

老人和女人同时僵住。

"他说的是主岛坐标。"女人声音发抖，"陈医生不可能让病人知道这个。"

"除非——"老人猛地扯开王昊的衣领，检查他的锁骨位置，"你不是普通实验品。你是'种子'。"

船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舷窗。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在玻璃上，浮肿的五官依稀能看出李若冰的轮廓，但下半张脸己经裂开成西瓣，露出里面螺旋排列的针状牙齿。

"该死！她跟过来了！"女人尖叫着抽出鱼叉，"X系列的克隆体死后会快速变异！"

人脸突然从舷窗消失。下一秒，整艘船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击。王昊手腕上的渔绳被震松，他踉跄着爬起来，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物——

是X-23塞给他的防水袋。

老人从舱壁取下老式鱼枪，塞给王昊一把锈迹斑斑的潜水刀："听着小子，如果那东西抓到你，往它心口条形码的位置捅。那是唯一能阻止二次变异的弱点。"

甲板上传来木材断裂的可怕声响。

王昊握紧潜水刀，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蓝色药剂正在他血管里奔流，激活了某些被封锁的记忆——

六岁的自己，站在某个实验室里。白大褂们拿着注射器靠近，而他胸口贴着条形码标签：种子计划·候选者7号。

"当心！"

老人的吼叫将他拉回现实。船舱天花板轰然碎裂，一条布满吸盘的苍白触手垂落下来，末端赫然是那个酷似李若冰的头颅。裂开的嘴部张到极限，针状牙齿间垂落一条蓝色舌头，舌尖分叉成两个小触须，正疯狂颤动。

"王......昊......"

怪物发出李若冰的声音，但混杂着某种深海生物般的回声。

"把......指南......交给......"

触手突然刺向王昊面门。他本能地举刀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舱壁上。防水袋从口袋滑出，掉在积水的地板上。

怪物似乎被那个防水袋吸引了注意力。它用触须卷起袋子，动作突然变得轻柔，仿佛捧着什么珍宝。在这一瞬间，王昊看清了它胸口处——

发着红光的条形码正在逐渐熄灭。

老人抓住机会扣动鱼枪扳机。特制鱼叉穿透怪物的头颅，蓝色血液喷溅在舱壁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身体开始急速溶解。在完全液化前，它将防水袋抛向王昊，针状牙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

像是一个告别。

防水袋里的《白岛真相》手册被血水浸湿了一半。王昊颤抖着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加粗字体印着：

"所有'种子'都是活的坐标。当第七个种子苏醒时，真正的门将会打开。"

手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七个孩子站在沙滩上，每人胸口贴着条形码。年幼的王昊站在最右侧，而中间那个戴眼镜的男孩——

赫然是年轻时的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