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门扉彼端

第十五章：门扉彼端

黑暗。

绝对的黑暗。

王昊的意识在深海的压力中浮沉，耳边只有自己缓慢的心跳声，以及……

歌声。

那不再是刺耳的嗡鸣，而是某种古老的、悠远的吟唱，像千万个声音在海底共鸣。它穿透王昊的耳膜，渗入血液，与他掌心的倒三角印记产生共振。

缠在他腰间的鳞尾轻轻收紧，拉着他向更深处的黑暗游去。

“不要听歌声。”

李若冰的警告在记忆里回响，但王昊己经无法分辨——这声音是真实的，还是“深海之声”在他脑中制造的幻觉。

他的身体在变冷，但左手掌心却越来越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己经蔓延至肩膀，像某种寄生的根系，贪婪地汲取他的生命力。

突然，前方出现一丝微光。

那是一座沉没的潜艇，外壳上爬满发光的深海生物，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林小雨的尾巴松开他，推着他向潜艇的紧急舱门游去。

王昊的手指触碰到舱门把手，金属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白鲸号——最后的方舟”

舱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打开，水流裹挟着王昊冲了进去。他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咳出几口咸腥的海水，然后听到气密门关闭的机械声。

灯光亮起。

这是一间狭小的减压舱，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笔记和照片。王昊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那些照片拍摄的都是同一个场景——

七个孩子站在沙滩上。

但与他之前看到的那张不同，这些照片里的孩子们胸口没有条形码，而是戴着奇怪的金属吊坠。年幼的王昊站在最右侧，手里捧着一个贝壳，笑容天真无邪。

照片旁边钉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李若冰的笔迹：

“他们偷走了你们的童年，但没能偷走你们的‘名字’。”

王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一段记忆解锁——

六岁生日那天，陈默偷偷塞给他一个贝壳，说：“藏在枕头下面，它会保护你。”

当晚，白大褂们给他注射了第一针蓝色药剂，而他攥着那个贝壳，始终没有松手。

减压舱的内门突然开启。

王昊踉跄着走进去，发现自己站在潜艇的控制室里。仪表盘全部停止运转，只有一盏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

控制台前坐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佝偻，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是那个渔船上救过他的独眼老人。

但此刻，老人的右眼不再浑浊，而是和王昊一样，泛着诡异的蓝光。

“第七号。”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你终于醒了。”

王昊的视线落在老人的左手上——

他的掌心有一个和王昊一模一样的倒三角印记，只是颜色己经褪成灰白。

“你是……另一个‘种子’？”

老人苦笑一声，指了指墙上的照片：“一号候选者，林海洋。不过现在……”他摸了摸自己空洞的左眼眶，“他们叫我‘叛逃者’。”

潜艇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老人——林海洋——快步走到舷窗前，脸色骤变。

“来不及了。”他拉开控制台下的暗格，取出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门’己经开启，它们正在穿过。”

王昊看向舷窗外。

深海本该漆黑一片，但此刻，远处有一团蓝光正在扩散。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形，正从“门”中涌出，向西面八方游去。

更可怕的是，王昊能感觉到——

那些东西在呼唤他。

“第七号……归来……”

林海洋将注射器塞进王昊手里：“这是李若冰留下的最后一份抑制剂。它能暂时切断你和‘门’的连接，但代价是……”

“是什么？”

“你的记忆。”林海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所有与‘深海之声’有关的片段，包括你在设施里看到的一切。”

潜艇再次震动，这次更近、更剧烈。舷窗外的蓝光越来越亮，己经能看清那些“人形”的具体样貌——

它们有着人类的大致轮廓，但皮肤半透明，内脏清晰可见。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颈部的嘴，里面是螺旋排列的针状牙齿。

“它们需要‘门框’才能完全实体化。”林海洋的声音开始发抖，“而你，第七号，是最后一个适配者。”

王昊低头看着注射器。

李若冰的录音在脑海中回响：“不要听歌声……不要看……”

但另一个声音——更古老、更深邃的声音——在他血液中低语：

“成为通道……成为桥梁……”

林海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孩子，听着。‘门’计划从来不是什么科学实验，而是一场古老的献祭仪式。陈默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

他指向自己的左眼：“我挖掉它才摆脱控制。但你的情况不同——你的基因序列更完整，印记己经深入骨髓。”

舷窗玻璃出现裂纹。

“没时间了。”林海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要么注射抑制剂，忘记一切；要么……”

他递过匕首，眼神决绝：

“用这个挖出你的印记。你会死，但‘门’将永远关闭。”

王昊的左手掌心灼痛难忍。

他看向舷窗外。

蓝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

变异后的林小雨。

她的鳞片在蓝光下闪烁，漆黑的眼球首视着王昊，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王昊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阻止他。

是在指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