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钟鸣噬情

归墟钟声如万吨重锤砸在极昼冰原，应沧溟捂住耳朵时，看见前方三株星砂树在音波中化为齑粉。钟声并非声波，而是凝成实质的银灰色光流，扫过之处，冰原表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裂缝里渗出的地脉液瞬间凝固成灰白石像——那些石像保持着奔跑或嘶吼的姿态，眼窝里嵌着未及消散的星砂。光甲残片在他肩头共振，甲胄表面的钟形纹路正成片剥落，金屑如雪花般簌簌坠落，露出底下灰败的金属肌理。

"躲到我身后！"应沧溟拽过小汐，用背脊挡住迎面而来的声浪。鲛人少女的石化左臂己蔓延至咽喉，石纹间渗出的星砂被钟声震成雾状，每吸入一口都像咽下碎玻璃。他感觉光甲残片在背部发烫，那些曾与巫灯共振的银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化，裂纹从肩胛蔓延至腰侧，如同一幅正在褪色的古画。

核心冲突在第三声钟鸣时爆发。应沧溟听见光甲内部传来晶体碎裂的声响，小汐的指尖刚触到他的甲胄，接触点便迅速灰化，石质顺着她的指缝攀爬。他猛地转身，用掌心抵住少女的眉心，光甲残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两人笼罩在银茧中。但钟声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银茧表面的纹路寸寸崩裂，每道裂缝都渗出黑色雾气——那是归墟钟噬咬生灵魂魄的征兆。

"不能再撑了......"小汐的声音含混不清，半个脸颊己变成石质。应沧溟看见她腕间的烬光鳞正在碎裂，鳞片映出的钟面裂纹里，无妄的赤瞳正随着钟声收缩。他想起巫灯灯芯的苏璎灵体碎片，指尖突然刺痛，咬破舌尖的血珠滴在光甲残片上，竟将灰化的纹路烫出焦痕。

高潮随血珠落下降临。应沧溟拔刀割开左腕，鲜血在光甲表面绘出苏璎的侧脸——银发、唇线、耳后的朱砂痣，每一笔都被钟声震得颤抖。当血像的瞳孔即将完成时，甲胄缝隙里突然渗出银色丝线，那是绛绡遗留的傀儡丝，此刻如活物般缠绕在血痕周围，将灰化的甲纹层层阻隔。他听见苏璎的声音在血像中轻响，混着归墟钟的轰鸣，却清晰得如同耳语。

"看瞳孔......"小汐的石质手指指向血像。应沧溟看见苏璎血像的瞳孔里，星砂正自动排列成北冥星图。光甲残片突然发出嗡鸣，所有银线同时绷紧，将灰化的甲纹全部逼回肩胛，而那些被银丝缠绕的血痕，竟在甲胄表面凝成永不褪色的金纹。

钟鸣突然变调，不再是单调的重锤声，而是混入了孩童的笑闹。应沧溟抬头，看见归墟钟的钟面裂开新的缝隙，黑色黏液从中渗出，在半空凝成无妄的第三眼虚影——那只眼睛没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的复眼纹路，而纹路中心，正旋转着被污染的花海残影。黏液滴落在冰原，瞬间腐蚀出深坑，坑底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

光甲残片上的银线突然全部缩回，在应沧溟掌心聚成枚银针。他这才发现，每根银丝上都缠着细小的黑雾纹，与钟面黏液中的复眼纹路同源。小汐的石化身体在银茧中轻轻震动，石纹间渗出的光液与银针共鸣，竟在她胸口织出半枚残缺的双生花印记。

归墟钟的轰鸣骤然停止，冰原陷入死寂。应沧溟听见极轻的叩击声从钟面传来，那声音与龙蛋破壳的声响奇异地重合。无妄的第三眼虚影突然睁开，复眼纹路全部亮起，映出的并非归墟，而是片被双生花覆盖的珊瑚礁——礁洞里躺着枚刻着星纹的龙蛋，蛋壳裂缝里渗出的粉金色液体，正与他光甲上的血像产生共振。

"快走......"绛绡的声音从银针传来，傀儡丝突然缠住两人手腕。应沧溟低头，看见光甲残片上的苏璎血像正在褪色，唯有瞳孔里的北冥星图越来越清晰。钟面黏液凝成的第三眼虚影突然炸裂，飞溅的碎块中，有一块恰好嵌入他光甲的灰化纹路，碎块表面的复眼纹路与血像的星图重叠，竟组成了"破笼"二字的形状。

冰原突然震动，归墟钟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应沧溟背着小汐冲向星砂裂缝，听见身后传来钟鸣与龙吟的混合声，而在那轰鸣的最深处，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哼唱童谣，旋律与苏璎幼时的调子完全一致。光甲残片上的银线突然发烫，在他手背烙出与钟面裂纹相同的纹路，而纹路缝隙里，某滴未及凝固的血液正悄悄渗出，滴落在冰原上，凝成枚刻着星图的血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