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与云萝的脚步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辆有璃王府标志的马车。
云萝轻咬嘴唇,眼眸流露出恐惧,“公主,璃王会不会出尔反尔啊?”
“应当不会,他若想有所行动,早就付诸实践了,何必多此一举?”
姜绾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落落大方地朝那辆马车走去。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因爱生恨的女子,总比单纯地想要毒害他更为明智,毕竟这两种行为的性质截然不同。
看来,这个男人终究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姜绾凝视着那紧闭的帘子,迅速换上了一副娇柔撩人的神情,轻轻撩开帘子,钻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内,燕钰白斜倚在里侧,正专注地翻阅着书籍,眼角余光却不时地落在女子身上。
此刻,他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
一个声音在告诫,让他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语;而另一个声音却在低语,坚称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实无伪的,否则她又何必煞费苦心?
“公主离得如此之远?本王是猛兽不成。”
姜绾原本打算坐在一旁,冷不防地听到男人这般言语。
抬眸审视着男人的面庞,那张脸依旧如往常般清贵温和,没有丝毫波澜,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但她却知道,这男人表面上温和可亲,实则最喜用慢条斯理的方式折磨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毕竟在上一次重生,她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姜绾冲着他嫣然一笑,“别误会了,本宫不想打扰你看书呢……”
燕钰白拿书的手微微一顿,随意的将书丢到一旁,紧接着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强行把她拉入怀中。
“既然公主如此说,那本王就不看书了。”
抱着她那温软的娇躯,他凝视那绝美的脸庞,眼底的探究之意显而易见。
姜绾半推半就,轻拂柳眉,娇嗔道:“王爷,你如此这般抱着我,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你刚才急切的扑到本王怀里,还不知羞耻地亲了我,现在说这些,岂不是显得你刚才是蓄意为之。”
男人深邃的眸中燃起两团烈焰,似怒,似欲。
姜绾知道他仍在怀疑,坚定的与他对视,“燕钰白,你当时那般看我,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所以我才会情不自禁,急于向你倾诉我的情意。”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异样,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正不偏不倚地抵着她的。
该死的燕钰白,双腿都残废了,居然还有这种想法,果然男人不挂在墙上,到死都是少年。
“璃王,你可否放开本宫,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对本宫的名声有损。”
“公主还有名声可言吗?”燕钰白也感受到身体异样,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公主既然对本王一往情深,那大不了就嫁给本王好了。”
轻轻地撩过她的发丝,又在她耳侧呢喃道:“可惜你将本王害成这样,洞房花烛时要靠公主多多努力了……”
姜绾听着他的这话,心底不断狂骂,面上娇羞地低下头,“我父王在世时,曾立下诏书,只允许我迎娶驸马,不然也不会轮到临安侯府世子了。”
“而且,成为本宫的驸马,不可拥有实权,王爷愿意放下你的权力吗?”
听到怀中女子说起侯府世子,燕钰白眼神猛然变得锐利,掐着她的腰肢也紧了几分。
他心底的天平顷刻倾斜,脱口而出道:“在城门口那日,公主马车的那男人是慕容冲吧!你口口声声说,对本王一往情深,那慕容冲又是怎么回事?”
姜绾早就猜到他认出自己,说的那些话意有所指,虽不明白他为何没有戳穿,但此刻却不容她多想。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先给这男人打一针定心剂。
“慕容冲与本宫是有婚约,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一日,或许是凑巧,他刚好挟持了我,为了性命着想,本宫不得不帮他。”
燕钰白眼神软了下来,但他可不是一个傻子,继续逼问道:“那为何本王在时,你不向我求救。”
姜绾垂下头去,声音带着一丝轻颤,“璃王,我倒是想对你求救,可惜他给本宫吃了毒药,万一没有解药怎么办?那我还不是要死…”
听她讲解完来龙去脉,燕钰白冷凝的眼神终于缓和,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颌,暮然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清澈如水,似含着绵绵情意,不像以往的那个姜绾了。
有时他甚至怀疑,这女人的躯壳里,在无形中换了一个灵魂。
实在是有趣,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
燕钰白忍不住低下头,薄唇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姜绾浑身僵住,听男人说道:“若有一日,你的双眼不再清澈,或是骗了我,我会向你讨债的…”
话很轻很轻,却无端让人从灵魂起了一丝颤意。
只听见他又说道:“姜绾,权力本王不会放弃,你既是心悦于我,那本王腿好之日会迎娶你。”
不知不觉间,马车来到公主府前。
两人的互动告一段落。
姜绾撩开帘子,深情的回眸一笑,下了马车。
“姜绾,记得你说过的话…”
马车里传来男人的一句交代,随后车驾渐行渐远驶离了公主府。
姜绾脸上的深情收回,瞬间转变为冷淡漠然。
她说过的话多了去了,日后哪里会记得。
云萝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胸口说道:“公主,你没事就好,奴婢担心死了。”
“这事算过去了。”姜绾表情淡淡,藏着心事。
…………
万籁俱寂的书房中,燕钰白端坐于案几前,心绪始终无法平静,脑海里不断浮现她说过的话。
他情不自禁地又拿出荷包,指尖轻柔地着,似在把玩,又似在透过物品,窥视内心深处的秘密。
“王爷,这荷包您天天带着,又时刻把玩,都有点开线了,不如让…奴才拿去补一补吧!”
站在一旁的仆从,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荷包,满脸讨好地说道。
被人惊扰了思绪,燕钰白如寒星般的眼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必了,你出去。”
“王爷……”仆从吓得两股颤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燕钰白皱了皱眉,紧紧地盯着他,缓缓地启唇,“你去拿针线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呃…是,王爷…”
仆从愣了一下,然后慌忙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拿了一盒针线进来,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男人锐利的眼神遏制住。
“退出去。”
燕钰白看着针线盒,沉沉地命令道。
“是…”
仆从习惯他的命令,听从指挥退了出去。
燕钰白坐在桌前,再次拿出荷包,反复抚摸开口的线头。
似乎思考了许久,他极为认真地拿着针线,如同一位艺术大师,细细地为荷包缝了起来。